前些天去了趟临安,也气喘吁吁地爬了几座山,见识了娃娃鱼、竹节虫,还去溪沟里捞了小鱼,去竹林里捕了蟋蟀,在回来的路上,还抓了一只螳螂。
螳螂是同行的伙伴发现的。我们凑过去,看到它挺着一个我们所见过的螳螂的最大的肚子,安静地趴在地上,背上浅绿色的皮肤像春天鲜绿的树叶,不见丝毫褶皱。我用捕鱼的网将它罩住,看到它举起了锋利的锯子,试图割破网住它自由的束缚。我看向来时的方向,只看到盘山公路曲折回旋。一辆观光车极快地从我们身边擦过,带起一阵风
“爸爸,快来!我们抓了一只螳螂!”终于看到了落在后面的爸爸妈妈,我兴奋地大叫起来。
爸爸在那边听到了我们的喊声,便立刻奔过来:“怎么了?呀,好大的螳螂!”
于是爸爸也兴奋地帮我们把螳螂放入我们本打算装鱼的空瓶子,交给我。我举起瓶子,看到阳光透过瓶身,洒在瓶中徒劳挣扎的螳螂身上,它浅绿色的身体竟显得有些透明。螳螂一次一次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攀上光滑的瓶壁,却又一次一次地坠落,四脚朝天地摔在瓶底。我突然有些不忍,想将它放了,却又舍不得。
“下山后放了它吧”,我在心里和自己做着挣扎。
终于来到山脚,一群人站在平实的地面上,欣喜终于离开了崎岖的山路,我却仍惦记着我的螳螂。
我再一次举起瓶子,看到它小得像一个黑点似的眼睛,似乎强烈感受到了它对自由的渴望,听到了它对我的哀求。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放了它罢。
我看到停车场的台阶边有很繁密的枝叶,便走向台阶口,想走下阶梯,把这小生命送回属于它的自由天地。爸爸走过来,仿佛明白我要做什么似地对我说:“放在路边就好,螳螂会飞的。”
我回头看爸爸。天空在他身后显得格外蓝,虽然没有纯白的云衬托,却依旧足以晃了人的眼。爸爸的眼睛很黑、很亮,闪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光芒。
我转过头,将螳螂从瓶子里倒出来,看到它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如那时初相遇。突然觉得很伤感,“最后拍一张照片吧”,我安慰着自己,掏出手机,将摄像头最后一次对准了那小小的、浅绿色的身影。
谁料,螳螂也仿佛通人性似的转头看向我,手机屏幕上,它那双眼睛小小的,却显得很明亮。我有些心酸地按下快门,却看到屏幕上跳出一行不近人情的“存储器已满”字样,我懊恼地退出相机模式,删了几张照片,再次打开摄像模式,却不曾想,此间螳螂竟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我按下快门。
“咔嚓”,知道清脆的声音已将螳螂小小的身影定格,我安心地收起手机,刚才那种心酸的不舍散去,只余下彩色的祝福,那么绚烂多姿。
谁知螳螂却在我收起手机的那一刻便回了头,轻巧地走到了路的边缘,展开那浅绿色若嫩叶般的晶莹翅膀,飞向了空中。小小的身影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无边的蔚蓝色之中。
此时正是午时,临安的山上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着每一个人。山间的空气亦是格外的清新,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是一抹很愉快的色彩。
我像炫耀一样地向朋友诉说那只螳螂是如何通人性地与我告别,如何耐心地等待我为它拍照片。可大家都不信,他们不是认为我在瞎说,就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一笑了之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自己相信就好。我相信的,即使是动物,也会有感情,会不舍、会感激;我相信的,我和螳螂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我们都要吃、要喝、要睡。我们,也都有一样的感情。
我相信的:生命没有差别,心灵的契合,本就无需太多费尽心思刻意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