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的酷,在于她会捣腾。刚给你点燃一团烈焰,又给一杯冰水,浇灭。她一直在她薄细的神经质里闹腾。因为太薄,反而藏得更深了。然而,你还是不可抗拒的喜欢,物有所值的喜欢。我知道,不该这样评说她,尤其是对一个有着艺术气息的人更甚。
初读雪小禅的《南方小镇》,就像是在翻越一座心的山梁。时而舒缓,时而让人踹不过气来的压抑。累,又很惬意的旅程。
同雪小禅一样,我也倾心南方的小镇,喜欢那些充满的神秘色彩、寂寞烟火的况味。我生于江南,可是与她的“江南”有千里之遥,应该没有太多的渊源吧,实在扯不上半点瓜葛。因此,没了那里古朴气息的旧街,没了祠堂红漆早已开始剥落的大门,也没了青石板、青瓦、木窗。更重要的是,没有那江南独有的梅雨。
尽管这样,我还是依然热恋生我养我的故土,我的小镇。因为,只有这里才属于我,同时,我也只能属于这里。
与之古色古香相比,我却更倾心这里活泼现代的故园。我喜欢这里的清山秀水,我喜欢这里的风吹麦浪,我更喜欢这里的父老乡亲。
因为喜欢。所以,留恋。
小镇浩渺的天空很蓝,很蓝。有时,也会跑过来几朵洁白洁白的云。那些云儿,有的像小羊,像小马,又像翻滚的浪花儿。悠闲,自在,就像我在看它们那时的心情。碧绿的田野,青翠的草木织就了小镇安详瑰丽的景致。
初夏以后的夜晚,倘若借一轮皎洁的月光,乘着晚风,在野外的小径上缓缓前行,便可深情拥抱大自然里最美的夜色。那一刻,在耳边回荡的蛙鸣,和各种小虫一起奏响的天籁之音,会很有张力的把你带入一首生动的诗里。清风,月光,柔软的小草,还有野花散发出来的幽香……
听家里的人说,小镇这几年变了,小高楼林立,都重新翻了水泥路。我回去看了几次,的确如此,一天一个模样。
是的。与雪小禅说的一样:不粗犷,一点也不。但我能明显的从她的感觉中传来的力度,就似全身被绳索缚紧之后咬牙切齿恨恨地说的。她,很暴力。我知道,爱的深,所以抓得牢。
小镇赋予我的所有记忆,都在渐行渐远的流年中铺开,然后又在某一个节点将我遗忘,一点一点,这是最终的结果。然而,流年是不曾老去的,能老的,只能是磨旧的人心。对于小镇,我们宛如初见,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前世,今生,或许就连来世,我也是属于这里的。在这里,我能够找到我的影子,也能找到我永远也擦不去的足迹。嗯,唯有记起,才不辜负小镇的牵肠挂肚。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行走的过程,于是,就有了漂泊,不断的流离漂泊。一站又一站,千山万水,到了最后,竟发现,最不能忘记的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常常侵入夜梦的小镇。
童年时代的那些伙伴,那个爱哭的小小“新娘”,邻居家那个会拉着二胡摇头晃脑地唱着楚戏的李二叔,那只在小巷深处来回穿梭的大黄狗,都会成为我暗恋它的理由。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仍然没有小镇的重量。
为了生活离家,不断地出走,最后还是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回到这儿。落叶归根,或许,我的小镇就是我最后的“根”。佛家常说“因缘”。我不知道我的“因”种在哪里,但我知道的“缘”结在哪里。我的小镇像一个少妇,忍着离别的疼痛,在等着一个远方的人归去。
它相信,起点与终点总是重叠着的。
面对一座安闲的南方小镇,雪小禅说,请允许我在南方终老。而我,不管允不允许,都将在这儿终老。
我的小镇,请一定要等着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