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阳光干净透明,空气中漂浮着这个冬季特有的清冷气息。校园里林荫道两旁停放着大大小小各种牌子的汽车,满满的排到了路的尽头。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稀稀拉拉的掩着领子,裹紧衣服在风中快速移动着。
我独自一人骑着车子,行驶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路两旁的树上偶尔有一两片零星的叶子在风中打着卷儿,摇摆不定。微凉的晨光透过树的缝隙投射在不远处的水塘里,泛出点点银白。逼仄的寒风总是不经意的就钻进我的身体里,打着寒颤,脚下不觉加快了速度。
来到图书馆,刚进门,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顿觉心旷神怡。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习惯性的拿出复习资料,习惯性的翻到昨晚看过的那一页,习惯性的带上耳机,一切妥帖。
眼神游离处,一个女孩不经意的闯入眼帘。优雅的将发丝掠到耳后,优雅的'用手扶扶眼镜,优雅的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这些动作曾经是那么熟悉,而今却又那么陌生。
思绪翻飞,流年如昨。
那年,我17岁,高一。
安晴是一个可爱,漂亮,有性格,多愁善感,什么事都先想到别人的女孩子。那时我们是前后桌。而我的同桌是一个叫雪的女孩,一个与安晴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那时我喜欢和我的那帮哥们在一起,嬉笑打闹,无所不为。对感情不敏感的我那时并不知道安晴喜欢着我,而我一直欺负她,只是因为她好脾气。
那天下午,周六,天阴沉沉的,像被谁哭过似的。
“安晴,你干吗动我的凳子,弄的我画错了,你知道吗,我花了大半天时间的心血就因为你,白费了。”我扭过头向她咆哮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腿麻了,往前伸了伸,真对不起碰到你了。”安晴诚惶诚恐的一脸难过。
“对不起,就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要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的话,那这世界还要警察干嘛!”我气不打一处来。
“那怎么办?”她一脸的委屈,不敢正眼看我。
“得得得,你给我画,我不管了,老师找我要,我就找你!”我不等她开口,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阴郁了一天的天空,到了夜晚终于开始下雨了。这个时节的雨下的并不很大,密密麻麻的雨声,仿佛是天空在悲伤地泣诉着什么。我撑着伞打外面走进来。
“你怎么这样?以后不能再欺负安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刚回来就被雪批了一顿。
“怎么她向你告状了,是她的错好不好,我花了大半天时间画的图,被她弄坏了,她不替我画还能怎么着?”我故意在雪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天知道,我是故意被安晴碰到的,而那幅图我也只是画了个大概而已。
“你知道吗,她为了给你赶那张图,到现在都没吃饭呢,你还好意思说怎么着!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说着她抬起手腕横在我眼前,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时针指在了9的位置,也就是晚上九点多。
“那是她笨,一个图画这么长时间。”我有点不依不饶。
“你还敢说,她既要给你画,自己的还要画,你不知道那个图有多难画,我自己就画了两个小时。”
“好吧。她人呢?怎么没看见她?”我问雪。
“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在这,现在去哪了?”她有点像在问我。“她好像哭过,我刚才回来时,看她眼睛红红的。”随即又补充道。
我已经听不清她说什么了,仓皇的跑出来,我要找到安晴。
雨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淅淅沥沥的雨轻轻拍打着头顶的伞,然后滑到伞边一滴滴急速坠落,将地面润得湿乎乎的。
“安晴,安晴,安晴,你在哪?对不起我错了!你出来好吗?我真的错了!”我让同学去她宿舍找,结果没有。然后我就哭了,哭声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可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第一次感到怕,我怕她会离开我,原来在这段朝夕相处的时光里,我渐渐喜欢上她了。“安晴,安晴,你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伞已经被我弄丢了,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滑到嘴边,用舌头舔舔,咸咸的。
“傻子,我在这。”
我听到了安晴的声音,扭过头,看到她丢了伞向我跑来,我用手背使劲揩去脸上的泪水,跑向她。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世界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本来是想着给她一个拥抱的,可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然后便听到了安晴的笑声,那么甜美,经年过去,每当想起她的笑,我的嘴角都会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而来的便是大片大片的忧伤。
老天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我们身边悄悄地藏了很多很多个玩笑,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随便开一个给你,却让你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就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安晴随父母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那段时间我像傻了似的,总该望着窗外发呆,嘴里还念叨着安晴,你什么时候回来。很感谢雪在那段最迷茫的时间里陪我一起,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春夏秋冬。
时间如沙般从指缝间流逝。
耳机里一遍遍重复着是胡夏的《那些年》。“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曾经想征服全世界/到最后回首才发现/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即使我们身处平行时空,可至少我们的回忆是重叠的,我们的心永远停留在17岁那年的夏天,相依相伴。
阳光从清晨的寒冷中渐渐浮出暖意,薄薄的洒在缓缓向前行驶的车上。
灿烂的光晕里,我仿佛看到了安晴,她背着阳光凝视着我,在逆光中形成一个耀眼虚幻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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