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一部分的村庄被颠覆,一部分的粮田菜地被征占,一部分的农人开始寻荒开荒。种田种地总归是他们的本行。 村南有上坡,地高水缺,废置经年。荒草丛生,瓦砾遍横。春天,张嫂和三五个村妇看好了上坡。她们砍草,又拣出砖头、石块、瓦砾等一切杂物,活土,开荒种地。张嫂的那块地足有两三亩。她很满足,种得好,一家人的蔬菜粮油都有了着落。
上坡,之所以叫上坡,实乃是高滩。据有传说,上古以先,本地一大户冒犯了某龙王,龙王盛怒连扫龙尾五下,卷走附近百里水源,又形成此高滩。不仅四季风雨不调,就是浇水施肥也绝非易事。
张嫂不信,世无难事。她一靠勤,二抓机遇,硬是要把这块地收拾得有模有样,四季盎然。春去秋来,张嫂收获了一茬玉米、大豆、花生、红薯。收成不错,大大超出她的设想预料。张嫂满怀欢喜,种植冬苗更是傾情投入。
秋收过后,她拾掇了地,分分割割,大面积播种麦子,栽插油菜,在小范围内还种了菠菜香菜等小农品。种下冬苗,也种下了春的希望。
我们这旮落冬天尤为干燥,风多雨少。上坡一直处在饥渴里。天不下雨,地不浇水,肥又岂敢随便施上。张嫂的这块地,较两旁人家的还算绿意生生。但张嫂并不满意,看它们不够茁壮,知道它们少水缺肥,还在为它们日日操劳。
今天小雨夹雪。从天气预报得知这个消息,张嫂就着手准备,要抓住这个落雨的机会,给她的麦苗菜苗们来一个大补——满上一回肥料。雨雪,并未如想象中的及时。虽说天空铅一般的沉重,操着风雨欲来之威势,但却迟迟不肯落下雨星雪花。张嫂一早儿就揣着自己的心思,奈性等待,生怕自己的愿望就要落空,愁眉凝结。她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苗,一会儿看早买来的尿素和磷肥。零近午饭时分,终于有零星的雨和雪偶或飘至。张嫂顿生欢喜,顾不上吃饭,取了肥包,驱车直奔上坡而去。
担心雨雪的降量不足,张嫂决定先撒尿素。尿素易溶,又便于苗们吸收。尿素,薄田,毒负且多,不宜多用,此番只要在菠菜香菜等小农品上撒上少许即可。张嫂脱掉雨披,雨披碍手,左手夹盆尿素,右手凌空抖扬,跨步有度,低眉举首,翩然若舞,抑扬顿挫。尿素白白的细小籽粒均匀落到菜地上,少顷便不见踪迹。许是熟能生巧吧,张嫂干这样农活毫不费力,不一会儿已经跑遍了小菜地。磷肥是为麦苗和油菜准备的。看这会儿的雨雪较之前是大了一些,但磷肥不易消融,没有足够的水,不能及时融化,怕是要烧坏苗们的。张嫂看着天,又凝结了眉头。再等上一会儿。张嫂利用这档子的空闲在地的四围走走停停,丈量查看。走着走着,一抬头,咦,雨雪竟停了!张嫂,又暗自埋怨,这啥雨夹雪,就飘了这会儿,惑悠人呢。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接着撒磷肥,要不岂不坏了大事。唉,先回家吃午饭吧。她到底还是记起了是要吃饭的。
端着碗的张嫂,还是一心瞅窗外的天,窗外的地。好在雨雪又落下来了。
张嫂撒完磷肥,天已经完全黑了。夜漫过来,张嫂一边沐浴更衣,一边祈祷。此刻,张嫂的一双眸子格外明亮,春后那一片好收成已经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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