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有翩然的影子来回斑驳。露天外面,茂盛的紫罗兰已经蓄足了长势。虽然这时候微风不燥,梅雨时节,但她们又重新换上了夏季的校服。明明都是清一色的团体,然而她,却总是最轻盈惹眼的那一个。
那时候她衷爱瓦蓝色的裙子,像天空的七层蓝。碎碎的刘海儿也被别在耳朵后边,然后仔仔细细化上浅眉。曾经,也许只有他这样评价过她:总是一幅干净明媚的样子,像一朵被露水浸湿的茉莉。然而有些时候也会是一朵忧伤的茉莉,于是眼底那道不明来由的目光,就会变的浅浅的,湿湿的。
他记得她总是喜欢笑的吧。笑的时候仿佛有大朵大朵阳光开成花儿。她们都说她是傻女子,对每个人都那么掏心掏肺,说好听点叫心思简单,说难听点就叫傻。但是她乐意,她也就不去揣摩别人的言论。可是他总认为她是那么逗人喜欢,无论何时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的阴霾都忽然冰释。
可是,无论多么优秀的姑娘,都避免不了被其它姑娘妒忌。她们故意弄坏她的自行车,他就故意推着她的自行车绕过林阴小径。她们在她背上贴纸条,他就说要撕名牌。每周打扫卫生时,她的桌椅是最费心思的地方,他掏掉她抽屉里的纸屑垃圾,先用拧水的麻布擦一遍灰尘,再用干麻布擦掉积水,最后掏出卫生纸一寸一寸仔细抹净。
夏天午休过后,老师吩咐他打来一盆水浇地。他给其它桌下浇水时水花四溅,一点儿也不认真。对于她他其实是有点偏心的,为她坐位下浇的水最多,也从未溅到她的鞋子上。此后他每天自愿打水,只为名正言顺的为她做点什么事情。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既不被其它人识破,也没有一点点违和感。
也许不会有人知道,事无巨细,她在少年的心里都有自定义的色彩。
茉莉。其实不是一朵花,它是她的名字。少年觉得她就像一朵名副其实的茉莉。有人说过,花儿开过了,也就开过了,结不了果。但她不一样,她是他心里永远的茉莉。
后来的日子,那个和蔼可亲的语文老师曾经说过:不久的将来,你们是要走出去的。不管以后在哪儿,你们都是照射祖国的光。
那时十七岁,还没有太多将来和离别的概念。不知道多年以后又会在哪里。只是开始缓缓褪去象牙塔里那些甜蜜的笑脸。拍毕业照那天下午他独自缩到后面,怕照相机卡嚓一闪他们就从此被定格。怕车窗外的笑脸过于明媚,无从掩饰眼底多余的忧伤。或许从那一刻起,他们就真的长大了。
桌角照片上的她,一如既往的笑着,背后是蔚蓝色的天空,眼前是一大片可以嗅出味道的茉莉花。那是她们曾经在一起无法盗版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