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热得不寻常,原本应该啰啰嗦嗦的时候却变成了吃冰棍的大好时光,稍微与季节相符一点的就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大风,将树的枝桠吹得一片狼藉,漏下明晃晃的光,粲然一片。
“喂,同学,”一日中午,苏看起来有些犹豫,“我可能会转学。”彼时我正好玩似的踩着树梢下漏下的光斑,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是像狂风卷过,乱了一切,脑子里没了其它东西,只剩下转学两个字在里面横冲直撞,鼻间有香樟和阳光纠结缠绕的味道。
“干什么呢?”苏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耳畔,我忙仰起脸,用鼻翼狠狠地呼吸了一下:“你不觉得很享受么?好像吃到阳光了一样。”苏原本平静的眼眸内漾了细微的波纹,却什么都没有说。她也将脸仰起用宛若拥抱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呼吸。安静的午后,阳光肆意地在我们脸上留下它独有的余香。
接下来的日子,坐在这棵拥有斑驳光影的树下成了我们两个人的消遣。阳光毫无顾忌地伸出它柔软的触手轻轻地抚摸着我们的脸颊,像雨点一般洒在地上,又不知不觉地蒸发,在我们的周围留下一片清晰的温暖。
6月一反常态地到了,几纸乌云袭走了属于太阳的光芒。空气中满是闷热的味道,似乎只要有人走动,就会有水珠从空气中凭空出现。原本漏下一片灿烂的树梢,现在却漏着无尽的阴霾。
期末考试后,苏约我出去走走。“以后可能无法再陪你了。”苏突然低下她明亮的双眸对我说。顿时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背部蔓延开来。我抬头疑惑是否正在下雨,却除了阴霾还是阴霾。脑袋被无数告别的话挤成了一片空白,沉默许久却只吐出“哦”这个单音节的字眼。她扬起手跟我说再见,我迟疑,却还是叫住了她:“不要忘了我呢。”她转身,用力地点了点头,面朝天空,看不清她剩下的表情。
正值世界一片明媚的时刻,苏离开了。我突然觉得阳光变得格外的毒辣。原来只有苏能让我感觉到它细小而温暖的光影。苏,你知道么,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我们发生的一切。
我依旧记得,伴着阳光暴雨的夏天,我们的信笺折射出了浮沉般的亮度。感谢你提出通信的方式,让我能够不时翻开我们的曾经的记忆,恣意欢笑。
我还是记得,无尽知了喧嚣的夏天,你的一句“不错”像是一只伸长的手,将我从沮丧的深渊缓缓拉起。而我,选择握紧你的手,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
我仍然记得,吊扇嘎吱转着的夏天,我们都为对方种下了一颗秘密的种子,以为彼此从不知晓,欣喜地看它发芽成你偷偷给我增加稿费的画面。
现在才记起,苏伴我走过了不长不短的八年,时光飞跃过无数年华,真的就这样残忍地跨越过我们的头顶,如一场流光消逝?那些温暖被留在了看似触手可及的过去。
岁月将记忆渲染成水墨画,时间以墨汁的形式缓缓流淌。9月不可避免地驶来,我又出现的了树下,而一抹阳光懒洋洋地打在人的脸上。但是,苏,你说,要多久才能陪我,再一次吃到阳光?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你可以选择,你会不会依旧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