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阳光,我看到了阳光背后的云彩。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那样迟,那样迟。蒙蒙的天,萧萧的风,似乎在记忆里永远总也抹不去。不过现在,空气略略湿润了,清风里,如果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丝丝不知从哪儿溢出来的清香,应该是哪只粗心的蜜蜂采蜜时不小心丢在空气里的吧。天空蓝得可爱,大片大片的阳光投下来,蹭到因春季而干燥的皮肤,总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我等待着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个阳光尽情开放的日子。
春,真的来了。
清明节,三天假期。听说许多人都要去扫墓,连电视电脑上都在搞祭奠亲人的活动,很隆重。也有一部分人去春游吧。他们游山呀玩水呀,谈得热火朝天,猛然醒来似的发现自己像是在与人隔绝的地方,还在电脑屏幕前噼里啪啦不知疲倦地打字,一种很久远又很清晰的感觉涌上心间:羡慕。
第二天假期里,终于决定下来,什么书啦笔啦作文啦统统抛开了,心想该怎么怎么去疯,好再去体验一下儿时的游戏。原来想象也是这么身临其境,无忧无虑。
下午,我带着激动的心情坐在轮椅上,奔向那花红柳绿的春天。走出门,空气好不一样,也许,我真的很久没出来了吧。心中的阳光瞬间就绽放在头顶,她还是那样一丝不减的迷人。
瑞一蹦一跳的,走在我身边,活泼得让我怎么也形容不出来。她今天上午来的,我很庆幸她这次留得作业少而能多陪我一会。不知从什么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孤独,很害怕一个人,甚至抱怨在这个小家庭里为什么没有人懂我。
哦,这条小路,还是去年的老样子,尘土飞扬,坑坑洼洼,实在不宜过多的描写。从爷爷那里听说今年我们村要修路,可到现在还没动工,也只好羡慕着别的村。
走到半路,我险些摔下轮椅去。原因呢,其实很简单,只是这种高低不平的小道很难走,平常人看作一踏而过的路对于轮椅却是何等的艰难。
不过,一笑而过也没问题。
到了目的地,我看着瑞和两个弟弟玩弹球。听爷爷说这是很老的游戏了,在他们儿童年代就有很多人玩。本来我想去放风筝的,可最终迫于路太难走我爷爷也怕我摔倒而没去成,很遗憾呵。
瑞玩累了过来坐在我身边,不知弟弟们去哪儿了。由于无聊,她开始找话。那时我们谈了很多很多,从现实到理想,从过去到未来。我说我将来要当作家,再兼职做一份在电脑上的工作,来养自己和一个保姆,然后再回报我爱的人。她说她也想上清华或北大,我在想,她有第一名的好成绩也许真的能实现。我们各自就这样设计着自己未来的蓝图。
我倏忽间发现,她也开始懂我了,懂我的幸福,懂我的难过。她也许真的长大了吧。我呢,也开始幸福了。 其实幸福的含义很浅很浅,但有时也很深很深。
我面向南,夕阳斜斜地照着我,亮亮的,有些晃眼,我的衣服瞬间也变成了金色的,哦,一切都是金色的了。 我和瑞谈着谈着终于没话说了,此时弟弟们回来了,还叫来了一帮同学。五个人六年级,包括瑞,只有我小弟弟四年级。花一样的年龄,多么活泼的孩子们啊。几个人唧唧喳喳地商量了一会,说要玩什么梦游打官司的游戏,蹦啊跳啊,嚷啊笑啊,这真是比几万只蜜蜂还热闹的一群人。他们玩得好不亦乐乎。
刚开始,我看着他们时是无比高兴的,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我的心在狭小的胸膛里怦怦地乱跳,试图要冲破一切的阻碍。可是后来,它便安静了,似乎安静得不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他们还在玩,我似乎被什么划过似的小难过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健康,他们有活力,他们在快乐地玩游戏,我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可是,我为什么做不到。我在轮椅上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闪动的身影,那么美好。 我原本可以开心的度过这个下午,我恨我自己没有做到。
他们依然跑跑跳跳,我看着他们,沉默。朦胧间,我想到了一个人。她温暖过我,鼓励过我,和她在一起总是笑语不断。还有一个人,她说以后不许我哭,要多笑。我在想为什么千里之外的人,也能在这时给我一丝幸福的感觉。
爷爷从菜地里回来了,在他推我回家时,偶然间发现一棵柳树发芽了,虽然离我很远,但依然能看到那一片灿烂的嫩绿色,像少女垂下的长发,在轻风的吹动下缓缓摇曳着。
夕阳已尽,留下一片红彤彤的轮廓,也许它已到达地平线了吧。但我相信,春天来了,鸟儿会再次唱起歌,植物也会再次开花,一切都会没事的。嗯,会没事的。 写于零八年四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