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以理解文
所谓以理解文,是指要根据事实常理去理解文意。作者是根据生活的逻辑、事理常情来创作诗文的,这就给我们解读诗文提供一种参照的思路。如果解出的意义有悖于常理,不合逻辑,就需要回过头来再作仔细的推敲。
归有光的《项脊轩志》是语文教材的传统名篇,但教材对其中“借书满架”的“借”字向来不注,而译文则是“借来的……”。有人著文说:“所谓借书满架,也是散人闲趣;未必都是借来的。”看到“未必都是借来的”,说明已注意到了事之常理,对“借”的解释产生了怀疑,但所谓的“散人闲趣”之论,却未免牵强附会。归有光当时所读何书?那又是怎样的家庭?为什么要“借书”?何况,即使真需要“借”,哪有“满架”之理?这样以理推究,问题就来了,。因此就需要查阅,《康熙字典》上就有:借,音积义同。原来“借”就是“积”,即使堆叠,码放。于是文意便豁然贯通。在“借书满架”之后,接的一句就是“偃仰啸歌”。教材注为:“偃仰:安居,休息。指生活悠然自得。啸歌:长啸或吟唱。这是显示豪放自若。啸,口里发出长而清越的声音。”“借”来满架的书,这个归有光还不好好念,“生活悠然自得”还不算,还要显示什么“豪放自若”。如果真如此,他的满腹经纶从哪里来的?他真的那么懒散或者豪放吗?特别是为什么要在“借书满架”之后紧接“偃仰啸歌”一句?这些事“理”、文“理”,使我们对上述注释大惑不解。其实,偃仰者,头之低昂也;啸歌者,吟诵诗文也。原来这是在描写他自己非常投入地读书的情景。真是读书不讲理,相差十万八千里。
五、以情解文
以情解文的情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指诗文中作者流露出的情绪和情感,另一方面则是作品中作者所描绘的生活和艺术情景。只有从这些思想情感、生活情景、艺术境界出发,展开丰富的联想和想象,才能追寻诗文的准确含义。
语言是表情达意的工具,作者思想感情的指向决定了诗文语句的意义归属。鲁迅先生的《为了忘却的记念》中有一首七律诗“惯于长夜过春时”,该诗的颔联“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中的“慈母泪”,一般都认为是和文中“不几天,即听到外面纷纷传我被捕,或是被杀了”“连母亲在北京也急得生病了”相照应。如果单从这两句来印证理解的话,“慈母泪”显然是指作者的母亲因担忧作者当时的险恶处境而落泪,这样的理解固然有道理,但如果仅限于此,就失之浮浅了。这首诗在课文的第四部分,是鲁迅得知柔石等人遇害,在极度压抑悲愤中所作的。鲁迅在与朋友的信中也明确指明了这是一首“悼念柔石的诗”。诗的其它几联尽管都曲折的表达了对柔石的悼念,但显然都不及“梦里依稀慈母泪”更恰切更深刻的浓缩了对柔石的深深怀念。文章在引了这首诗后,紧接着有一段对柔石母亲的叙述,这段文字实际上就是对“慈母泪”的照应和具体解释。文中说,“我知道这失明母亲的的眷眷的心,柔石的拳拳的心”。作者想写一点关于柔石的纪念文章而不能,只得选了一幅一个母亲悲哀的献出自己的儿子取得名曰《牺牲》的木刻,算是只有作者一个人心里知道的关于柔石的纪念。木刻中这位悲哀的母亲不正是现实中柔石母亲的形象化身吗?作者知道柔石失明的母亲眷眷的心,是因为自己也有一位挚爱着自己的母亲;作者知道柔石那拳拳的心,是因为自己也和柔石一样一往情深的关爱着老母亲。这是基于这种强烈的情感体验,心灵才会产生强烈的震颤:自己的老母亲在异地听到自己被捕的传言时已经是“饮泣”而至于生病了,那么由己推人,柔石双目失明的老母亲呢?如果他得知自己挚爱的儿子被杀害的消息后将会怎么样呢?“梦里依稀慈母泪”正是这种假想情景的艺术概括,“慈母泪”也就成了巧妙融会作者悲与愤两种情感的鲜明意象。它既是对柔石的最深沉的纪念,又是对反动派暴行的无声胜有声的血泪控诉。照此说来,“慈母泪”除了写自己的母亲外,更重要的是写柔石的母亲,因为作者写自己是为了更好的写柔石,写自己的母亲,恰恰是为了衬托写柔石的母亲。把握住了诗中作者情感的脉络,才会对诗中所透露出的作者的写作用意有更深刻的领会。
中国的古典诗文特别注重意境的创设和描绘,作者把自己丰富的主观情意融入精心选取的客观景象之中,用高度凝练的语言加以描绘,形成情景相生,水乳交融的艺术境界。所用词汇义项的选择都是和意境相一致的,所以意义的获得也必须通过意境来达成。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有一句诗“绿水荡漾清猿啼”,教材把“清”注为“凄清”,是不够妥当的。因为猿声是否凄清全在于听者当时的主观感受。杜甫的“风急天高猿啸哀”中猿声是凄清悲凉的,而李白的“两岸猿声啼不住”则以猿声的清脆激越来衬托放还时的愉悦和欢畅,哪有半点凄清之意。那么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时的心境如何呢?且看诗人入梦之后,“一夜飞渡镜湖月”,可见游山的心境何等急切。然而接下来并没有直飞天姥,而是停在了“剡溪”,因为这里的水清澈、景清幽,更主要的是“谢公宿处今尚在”。谢公与李白同为诗人,好游山水,且同是怀才不遇,气傲王侯。以如此向往之心境,“爱人及地”之情怀,又怎会忽地响起凄厉的猿鸣来大煞风景呢?如果是这样,下文的仙游景象也就不会写的那样瑰丽、雄奇了。可见这里的“清”并非凄清之意,而是用“清”来描绘猿声的清脆悦耳,表达诗人对剡溪之景的青睐有加。这样的理解,诗中和谐统一的艺术境界才不会受到破坏。
文言诗文的理解需要咬文嚼字的功夫,咬文嚼字不是一味的钻牛角尖,要有合理的思维路线,掌握正确的思维方法。必须要强调的是在运用以上五种思路时,还应遵循一个总的原则,那就是词不离句,句不离篇,篇不离人,人不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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