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春天,由于我生了女儿,妈妈带了我的儿子到石家庄来看望。在我家住了几个月。妈妈看我上班忙,总是主动做饭,抢着洗衣。时间久了,我学会了上海方言。经常和妈妈有说有笑。生活在妈妈身边,我感到无比舒畅,无比温暖,无比甜蜜。临走前,我带妈妈到商场给您和爸爸买了几件衣服,给两个妹妹买了几块布料。海祥带您到北京玩了几天。后来听乡亲们说,妈妈回家后,总是乐呵呵地对亲戚朋友、乡邻们说:“我是全村最幸福的人,我去过了北京。”还把在天安门前照的相片拿给大家看。夏天里,当大家喊热时,妈妈喜滋滋地对村里人说:“我这裤子不沾汗,很风凉。还是我家小妹在石家庄买的呢。”到了冬天,当大家都喊冷的时刻,妈妈又对人们炫耀:“我就不冷,”您指着自己的腿说,“你们看,这是小妹在石家庄给我买的绒裤啊,穿着特暖和!”以后海祥从老家回来,曾多次告诉我:“妈经常在乡亲们面前夸你良心好、孝顺。”妈,其实我没有做什么,听到您的夸奖,深感惭愧!
1982年冬天,正是改革开放初期,上海郊区农村,一座座崭新的楼房拔地而起。妈妈决心也要给你远在石家庄的儿子盖楼房。尽管我们多次声明不要,您却斩钉截铁地说:“叶落归根,家里不能没有一套像样的房子。”正当您苦心竭力,一心准备盖房之时,万恶的癌细胞却悄悄爬满了您的胰头和肝脏。我自强不息的妈妈,虽然被病魔压倒了,可您心里还在想着要盖房。病危时,您命我打开柜子,取出存折,一一数算:这是你们原来每个月寄回家养儿子的钱,这是你们平时过年过节寄回来的钱,多年的利息也含在里边;您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拿去吧,由于我看病用掉了不少钱,”您长叹一声,“咳,这房我是盖不成了,你们一定要盖呀!”您还指着经你亲手织成的、在柜子里陈列得整整齐齐、带有各种漂亮图案的十个粗布说:“这是给我孙女准备的嫁妆,你们一定要带走。”妈妈,那时您孙女才十一岁呀。您弥留之际,忽然睁大了眼睛,吐出一个微弱的、您儿子将耳朵贴近您的嘴才听得到的声音:“盖房……”说完,您头一歪,停止了呼吸,可您的眼仍不闭。我们扑到您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妈妈,可怜的妈妈,我们一定会盖房!”才慢慢关闭了您那有灵性的双目。妈妈,当时您才65岁就这样匆匆离去了,我是多么的不舍呀。 妈妈,如今日子好过了,我和海祥终于实现了您的愿望,我们不仅将老房子进行了翻新,还在家乡买了一套100平方米的单元楼房。在石家庄也有了一套像样的房子,为了让妈妈放心、欢喜,我首先想到将您和爸爸的遗像请了过来。妈妈,您永远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