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结构随笔

2019-04-16随笔

  《爱的结构》列举了从古到今的典型事列,来说明爱是如何构成的。令人深思的文章,文美意丰。

  不知道哪一天起,时常有人劝我信佛。对于这个问题,我专门请教了诗人扎西才让先生,才让是个老实人,他的话我坚决相信。那一次聊天,我从内心油然而起了两个字——“敬佩”。是对才让的敬佩,更是对一个民族的敬佩……

  神真的一直在关注着人类吗。有没有神。我们生存的地球与天地宇宙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对话关系。这些文字,我没有用问号,因为,在人的眼里,在当代高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这一切,早已有了所谓的定论。

  在这样的定论里,人们在心底里嘲弄或者不理解藏民族在朝圣路上的长拜,以为那是迷信。在同一时间里,在河北千里大平原上,一位年逾耄耋的老头子,半蹲在田头,他捋下一穗谷子,在粗糙的手掌上搓出米粒,放进嘴里咀嚼着。老人的行为,同样会被不理解或者嘲弄……

  还是在同一时间里,在江南水乡的一座褐色陈旧的屋檐下,一位瘦小的老人在精心制作伞的骨架,那是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雨水一滴滴从长满青苔的瓦楞上滴落,在他家的屋后有一座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花,烟雨迷蒙的水天墨色里,响着小鸟的叫声。但是,这一切在制作油纸伞的精瘦老人的眼前,只有手底下正在赶制的伞架,是一个具象的东西。

  这位精瘦的制伞老人并不知道,就在他身居的这座老屋前边的巷子里,走过去了一位诗人。戴望舒,他的灰色长衫被雨水浸润,从心田里漫溢出柔情。细雨依旧呢哝,小巷依旧迷离,一个抽象的,然而却是清晰的江南女子,打着一把油纸伞,浮娜地融汇在烟雨迷蒙的墨色里,这是诗人的爱,是戴望舒的爱。但是这一切,都和那位制伞的精瘦老人没有关系。老人想的,就是多做几把伞,他的所有的爱,或者,准确点说,这位精瘦老人的所有情感寄托,就是油纸伞,他做了一辈子的油纸伞,没机会,也没心情知道戴望舒。虽然,戴望舒谁都知道。但是,促使人们知道戴望舒的油纸伞,却真正是这位精瘦的老头做的。

  还是在同一时间里,一位织布的奶奶九十九岁了,她在老式的木质织布机前让梭子像鱼一样游来游去,她织出的粗花布在今天已经成为稀有的艺术作品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这些和这位老太太没有一点瓜葛,她大概在十几岁时就开始织布,那是她的豆蔻年华,那时候的她很美丽,最美丽的时候是她当新娘的时候,那天,她盖着红盖头,披着金色的流苏走下花轿,在她的记忆里,那天的月亮是粉色的。

  粉色的月亮,是我后来想象的。因为,我就是这位新娘的孙子。奶奶从嫁到爷爷家起,就开始织布,她于2000年去世,终年99岁。在近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她织出了多少土布,没有人计算过,也不需要计算。就像后来我写奶奶时的粉色月亮,是虚构的。只有奶奶留下的粗布,是具象的,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我不知道奶奶的坟在哪里?听老家人说,奶奶的坟被高速公路覆盖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流泪了,不仅仅是奶奶的坟找不到了,更重要的是,奶奶留下的土布也全都找不到了。

  记忆中美好的东西,在诗人或是作家的笔下,变成了自我安慰式的臆想,成为所谓精神食粮,粉饰着人类日趋坚硬的感情。人类世界,原本就有的精神追求,是不需要谁来赞美或是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样或是那样。就像藏民族匍匐在朝圣的路上,和高铁、高速公路、飞机这些当代的什么东西是没有关联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就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嘲弄。

  这种嘲弄改变不了朝圣者的意志,他们的思想很简单,就是一步一长跪地匍匐在朝圣的路上。所谓当代人嘲弄他们,是觉得他们愚昧;然而,以所谓当代人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些朝圣者时,也许你们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愚昧者,他们在广阔的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他们的财富可以买下半座城市。由此我肯定地说,在当代人拜金的价值观里,这些愚昧的人完全可以以王者的身份高居在皇座之上。

  还是在同一时间里,在甘肃省永昌古县城,一位编织地毯的老人要把他的手艺传给儿子,老人自豪地对儿子说,这门手艺的老辈子人,曾经在皇帝的造办处当过教师,乾隆皇帝御笔批注过。但是,儿子不屑父亲的手艺,因为,地毯卖不出去,没有钱可以赚。儿子走了,去了深圳,后来成了公司高管,他一个月的薪水就能抵得上父亲织地毯一年赚的钱。但是,这位编织地毯的老人依然年复一年地编制他的地毯。那是在焉知山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传说,每天晚上,都有狐狸衔来草编的花环,去迎接出嫁的新娘。实际上,那是天地接壤的地方,在那里,有一条彩色的丝带,那是天地造爱迸发出的绚丽,老人编织的地毯,就是这样的美丽。

  传说是美丽的,永昌的地毯所以好,是因为焉知山下水肥草美,这里牛羊成群,诗人说,“风吹草低见牛羊”……

  由此,这里产出的羊毛质地是世界上最好的,有了最好的羊毛,有了热爱地毯艺术的传承人,永昌的地毯自然是美丽的。但对于今天这位编织地毯的老人来说,他就是要编织地毯,他不是为了爱,也不是为赚钱,你可以说地毯是他的命,因为,他一天不编织地毯,他就难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生命必不可少的东西。

  由此,爱,能有的具象的东西,就是与天地之间原本就存在的一种神灵般的,并且是可以看得见的情感转换的东西,就像那位耄耋老人把生的谷粒放在嘴里咀嚼一样。或者,那位制伞的精瘦老人,他的血液里已经有了制作油纸伞的基因,他做出了一把又一把精美的油纸伞,让江南女子在雨巷里走过去,于是,就有了诗歌,也就有了我们说的所谓的爱……

  在这个星球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生灵诞生,小生命呱呱坠地的时候,女人与身俱来的母性就擭取了她的全身,从这一天起,她与孩子之间的媒介,就是爱。那么,爱是什么?造物主或者说天地用了什么样的超能让生灵们有了母性,从而,天地之间有了一个抽象的,不可触摸的情感,这种情感只能去感受,却看不见,这就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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