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害怕结婚,有错吗美文随笔(2)

2018-11-08随笔

  “其实我们的看法是一样的,你同样也不相信两个人会长久地真心相爱,只不过采取的应对方法不同。平心而论,结婚更自私一些,因为它想利用法律和制度来维系本该消失的关系,或者从这段关系的消失中谋求利益。你不妨告诉我,除了来自父母和他人给你的压力,你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想要结婚呢?或者说,你觉得结婚本身的目的是什么?”

  尴尬的沉默。我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为什么结婚,自始至终,我不停追问反驳不婚主义,将结婚当作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如果跳离这个社会,譬如来到一个崇尚不婚的社会,我能不能拿出坚持结婚的充分理由呢?谨慎地组织着措辞,我还是缓慢地开了口。

  “结婚就是双方都意识到两个人要比一个人更好,并且为了让这种更好的状态更稳定,自愿牺牲一部分利益而缔结契约。但是因为得到法律承认和保障的关系总是更给人安全感,他们所能从中收获的总比让步的更多,夫妻就是生活的战友,双方都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也正是因为存在让步和牺牲,双方会更努力地维持这一份情谊,在做出一些可能破坏双方关系的行为之前也会考量得更多。所以,结婚虽然并不就意味着爱情能牢不可破,但至少能帮助两个人处在一种更稳定的关系里,这对孩子也是有利的。”

  “你考虑得太简单,不过有一点你提得很对,稳定至关重要,尤其对于孩子的成长而言。如果要孩子,为了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庭环境,应当要结婚的。”

  源头

  恐惧,是因为不得不为之

  《恐惧、害怕和焦虑的百科全书》中对“婚姻恐惧症”(Gamophobia)做出了这样的定义:对结婚或进入稳定关系的恐惧。麦基卓和黄焕祥认为,一段完整的亲密关系的发展需要历经五个阶段:浪漫期、权利斗争期、整合期、承诺期和共同创造期。而对婚姻的恐惧往往出现于前三个阶段,而使关系难以进一步发展至承诺期和共同创造期。

  《懂得爱——在亲密关系中成长》

  作者:麦基卓、黄焕祥

  译者:易之新

  版本:深圳报业出版社 2009年6月

  恐惧是一种强烈的焦虑,而焦虑则是对现实的潜在挑战或威胁的一种情绪,是人在面临其不能控制的事件或情景时的一般反应。有人可能会想:如果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呗!有什么好恐惧的。而问题就在这里,当一个人对婚姻感到恐惧,恰恰说明的是他潜意识里对婚姻必然性的认同,或是对普遍认同的社会规范的不得不屈从,而这与他所认识到的婚姻的缺点构成了认知失调,从而使其处于一种不适的状态。

  那么婚姻是什么?为什么它广泛存在于我们所认识的人类社会中,并成为大部分人的人生选择呢?我们不妨先来看看社会学家们对婚姻的定义。

  蔼理士:婚姻是性的关系的一种。

  波茨、肖特:婚姻是社会文明对交配行为的约定。

  韦斯特马克:结婚总是意味着性交的权利。

  在他们眼中,性和生殖是婚姻中最重要的方面。莫里斯在《人这种动物》一书中也抱有同样的看法。他认为,人类的不朽灵魂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而在两腿之间,基因的传递使生命得到了延续,遗传让基因永垂不朽的可能性永不丧失。同时,他还提到了人类的进化使得生育不受特定季节的限制,而女性也形成了隐匿排卵的特点。这两个特征也被后来的学者们广泛引用,作为出现婚姻的重要原因:如果没有性关系的固定化,所有的孩子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也就必然得不到来自男性的抚养,这就是女性的“公地悲剧”。

  《人这种动物》

  作者:(英)戴斯蒙·莫里斯

  译者:杨丽琼

  版本:华龄出版社 2002年1月

  中国婚姻中,性和生殖的重要性在传统的香火观念中表现尤甚。对男性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对于女子,嫁入夫家后如若不能开枝散叶,就可以被合理休弃。为了绵延血脉,婚姻成为个人命运不可绕开的一环,而后代也成为婚姻关系无法避免的命题。此外,集体主义的文化也强化了婚姻的重要性。孙隆基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中提到,个人在中国集体主义文化的语境下是不完整的,如果没有结婚生子,他们甚至都不被认为是一个存在的社会单元,更遑论话语权和物质利益上的尊重。

  回想每年春节的催婚和反催婚大战,近日刷屏的团中央对大龄未婚青年“义不容辞”的关注,诚如我们之前所言,步入婚姻变成青年时代最大的秩序。结婚俨然成为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沉沉地压在未婚男女的心头。

  本质

  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恐婚并不是现代社会的人们所独有的心理,在19世纪之前,对婚姻的恐惧就已经出现。这是因为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传统婚姻代表的都是父权制下男性对女性的压倒性胜利,因而女性地位往往极低,甚至可以说处于一种“无知和奴隶式依附”的奴性状态。正如英国启蒙时代的思想家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在其《女权辩护》一书中的描绘,传统婚姻已完全沦为男性玩弄、掌控女性的工具。

  “卢梭宣称妇女永远不应该认为自己是独立自主的,她必须在恐惧心理的支配下发挥她天生的狡猾的才能,她必须变成一个风骚的奴隶,这样才能成为一个更迷人的情欲对象,每当男人想要让自己松弛一下的时候,她可以成为他的一个更亲密的伴侣。”

  “我们没有听说,在没有婚嫁的情况下,妇女是怎样生存的。因为虽然道德学家们同意,生命的进程似乎证明男人为未来前途而受着各种条件的锻炼,可是他们却经常地一致劝说女人只为眼前着想。根据这个理由,所以就一贯主张温柔驯顺和像叭儿狗似的那样可爱是女性最重要的美德;并且有一位作家不顾不可违抗的自然法则,认为妇女如果有忧郁愁闷,就是男性化表现。她生来就是男人的玩物,是男人的拨浪鼓,任何时候,只要男人抛开理性想要消愁解闷,它就必须在他的耳边当郎当郎地响。”

  《女权辩护》

  作者:(英)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译者:陶鑫

  版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 2012年3月  对于任何有自觉的女性而言,恐怕没有人会不对这样的婚姻抱以恐惧和失望。有人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反抗,通过各种方式勇敢而坚定地摆脱传统婚姻。如明清时期珠三角地区盛行的自梳、不落家和守清等做法,通过不婚、形婚和配阴婚的方式,女子不必再服从封建礼教对妇女的压迫,也由此摆脱了这种恐惧。到更多的人则只能自伤于渺小的个人力量,不得不服从嫁娶的安排,恐惧的阴影也随而伴之一生。

  取自杜埃原著、杨光伟改编、区锦生绘画的连环画《自梳女》:阿欢自小父亲早亡、生活艰辛,亲眼目睹女性如何备受欺凌,在长成大姑娘后硬下心肠,自梳发辫,发誓做一个独自谋生、永不结婚的自梳女。

  时至今日,尽管男尊女卑的性别歧视观念在中国尚未被完全扭转,但婚姻对于女性来说也不再是吃人的牢笼,对于婚姻的恐惧已经不能完全以婚姻中的性别极度不平等来解释。可以说,女性地位的提高使得婚姻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仅仅在一百多年前,“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思想还在告诫妇女在夫家必须谨小慎微,处处委曲求全,这种夫妻双方的服从和被服从关系虽然使婚姻的去留仅在男性的一念之间,却也使得涉及家庭的决策过程更为简单,所产生的矛盾也更少。而随着婚姻中个体意识的上升和两性话语权的逐步平等,夫妻双方的观点和意愿逐渐被放在更平等的地位上被考量,婚姻相比过去变得更加立体,矛盾摩擦的加深也难以避免。个体的追求和对婚姻解读的多元化,构成了不同的人恐婚的不同理由。

  Things My Mother Never Told Me

  《母亲从未告诉过我的事》

  作者:(英)布雷克莫里森

  版本:Chatto & Windus 2002年1月

  有的恐婚者追求绝对独立的个人空间,他们所恐惧的是婚姻关系带来的共生,恐惧他人的介入让自我失去边界。有的恐婚者希望能自己掌握人生的选择,他们所恐惧的是因为承诺而不得不作出妥协和牺牲,恐惧对自己的绝对控制权丧失的可能。

  有的恐婚者追求完美永恒的理想爱情,他们所恐惧的是人心的变化和莫测,恐惧将婚姻这块磐石置于爱情的流沙之上。有的恐婚者迷恋童话般的浪漫绮丽,他们所恐惧的是时间将甜蜜归为平淡,恐惧柴米油盐的琐碎让爱情慢慢变质。

  有的恐婚者对真实的自己不够自信,他们所恐惧的是完全彻底的自我暴露,恐惧爱人对自己不能接纳而离去。有的恐婚者还没有准备好扮演婚姻中的新角色,他们恐惧的是对别人产生影响,恐惧长大和成熟所意味的责任和担当。

  还有相当一部分恐婚者,因为父母婚姻失败或者个人先前亲密关系破裂的阴影,对婚姻怀以恐惧。他们恐惧的是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恐惧由此而来的脆弱感和可能受到的伤害。

  所幸的是,现代社会对于不婚的态度逐渐变得开放而宽容,如果你够洒脱,大可以耸耸肩说结不结婚无所谓。而如若你不愿脱离婚姻的秩序也无妨,也不必为恐惧感而羞耻,每个人都有退缩的时候。只要你知道自己真正的恐惧所在,再多一些耐心,多一些改变,或许某天因为某个人,你会突然发现婚姻无可恐惧,而所有曾经因恐惧带来的深思熟虑,都值得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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