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散文(4)

2020-05-04散文

梅香散文7

  也许是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了,以致厌倦了,再也许是生活过得太安逸平淡了,缺少激情和碰撞,以致迷失了方向。当一年又行将末梢的时候,才会发现有多少未完成且注定完不成的人生试卷要去面对,而想去努力挣扎挽救,余下的时间却只够在试卷上签注自己的名字了。这是我对中年困惑的自我描述,如果还可以再描述得更严重一点,那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彻夜不归的赌徒,当天将拂晓,却已输得连孤注一掷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此种种,这些莫名的困惑愁绪与雾霾混合在一起,且越积越重,与时俱增,我能想到的解脱办法只有逃避。最初,我以为繁华的城市里才会有雾霾,当我驾车疯狂地朝城市的边缘冲去的时候,我发现郊外与城市唯一紧紧联系的纽带恰是雾霾,那成片成片白里带灰、灰中带黄的细小颗粒物把城市、农村、另一个城市像连环扣一样无缝对接了起来,任凭你加多大的马力都冲刺不出去,如果再孤身往前折腾,甚至会有连车带人被吞噬的危险,于是,我不得不灰溜溜地无功折返,重新戴起口罩和目镜,与鸟兽合群,与妖魔为伍,以求靠伪装保全自己。

  我被困惑所囚禁的这座城市,是太阳直射点够不着又靠得很近、终年不见雪的那么一个地方。纬度越高的北方能享有分明的四季,而在这里,一年春夏秋三季就能轮回,所以生活就会有了些许的缺憾。每当进入十二月,北方人开始严肃地入冬时,这座城市的上空热闹非凡,北方寒流与热带气团在此撕杀争霸,你方唱罢我登场,下方的城市则开启了不伦不类模式,落叶枯枝能与繁花盛果并存,短裙衬衫更与大衣绒袄共舞,街市上所能见到的景象大多与季节无关,尽管隔三差五气象预报都在摇旗呐喊史上最强冷空气的到来,可这个世界一直是一个不称职的巫师在吹哨指挥着一群拖沓的男女,哨声一响,人群里前后左右乱转一通。我是人群中反应比较迟钝的一个,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转,只好麻木地站在原地不动,当最后大家又转回到我不动的方向时,我就侥幸地赢得了最终的投机。当这种投机越来越多地带来了胜利,投机就成了一条铁律。那些忙于乱转的人见我投机赢得这么轻松,却没有人学我,只会像观赏奇葩一样向我投来一瞥惊讶的目光,然后继续踩着哨声的节奏乱转。

  我与这座城市磨合了十余年,最后这座城市是原样不变,我却被磨合得面目全非。幸好,我更多的时候总是把自己隐藏在住所之内,少与世事争不平。但尽管如此,很多时候生活却不能如意地平静。我所藏身的生活小区就经常风波不断,业主与物业之争常常势如水火,有好事的业主乐此不疲地串联声势,以拒交物业费相威胁,这一斗就是数年。数年间,我是为数不多的如期缴纳物业费的业主之一,于是,在这一纷争中,我又躺着中枪,成了众多好事业主眼里的奇葩。可奇葩也往往能够收获意外的好处,有一年的某一天,物业经理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说,他从某处弄到了一棵名贵的苏州雪梅树,想栽种在我家窗台下的那块空地,问我意下如何。此等好事,我肯定是欣然应允。第二天,果真几名工人在物业经理的指挥下开着吊车,麻利地把一棵高大的雪梅树栽种在了约好的位置。

  雪梅树喜寒,且有不下雪不开花之传言,可这座城市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未曾遇到过下雪,如传言属实,这棵雪梅岂不是成了活寡树!尽管物业经理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到冬天必定开花,我还是心存芥蒂,担心它不开花而成为多余的摆设。于是,那年我特别盼望冬天、盼望下雪。下雪自然是盼不来的,但农历腊月一到,雪梅果然守信而开,并且是那种一夜的怒放。清晨推开窗,一阵清淡的雅香扑鼻而来,眼前豁然一片艳红,那情景真是美不胜收!此后,我的书房有了个好听的名字——“梅香书屋”,我在书房里看书作文,一抬头看见梅开朵朵,所有的视觉疲劳都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惬意和无尽的遐思。

  然而好景不长,那棵雪梅树只在我的窗前暂留了一冬,第二年便被市里的权贵人物相中。物业经理是个十足的生意人,遇到这等拍马屁的好事,哪还管我万般的阻拦,用一棵桂花树便将雪梅树又硬生生地强换了去。虽然那棵换栽的桂花树也是桂花中的精品黄金桂,但每到花开时节,花香太浓,闻久了易导致鼻腔过敏,以致我的窗户都不敢常开,最终,我还是让物业经理移走了之。

  没有了雪梅树,我的“梅香书屋”就虚名无实了。再后来,我脱离了文字工作,陷入了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中,从此没有了回头路,书笔也难得触摸,“书屋”便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最后悲哀地沦落成为堆积生活杂物的储藏间。而我,在经历了无数的物欲横流后,仍然最为迷恋曾经的那抹清淡雅香,也许,那远去的梅香,正是我中年困惑而迷失的信仰。

梅香散文8

  终于,迎来了立冬后的第一场鹅毛大雪。

  这场雪,在小区路灯的辉映中,飞舞得纷纷扬扬、酣畅淋漓!

  天亮了,雪还没有停下来。

  我拨通了楼下斌虎的电话:“起来没?”

  斌虎回应道:“起来了,咋啦?”

  “走,一块遛狗去!”我吆喝了一下。

  我俩下得楼来,只见伸手可摸的琼花串串,挂满了小区耐寒的苍松翠柏,那身披绿底白裘笔直挺立的枝干,豪迈着生机在潜伏中养精蓄锐。耐寒的、不知名的青草看不见一根,静躺在白雪铺就的厚厚的暖被之下,享受着来自大地母亲内心的问候,和苍天及时恩赐的遮挡切骨之寒的温暖。

  院子里人很少,俩狗撒着欢儿,八只小爪子给雪地拓印着梅花绽放的意象;我俩慢慢踩着干净的像羊羔毛织就的雪毯,一种悠然自得的美妙感觉油然而生。

  “陶醉了?”斌虎看着一旁沉默的我。

  “是啊,难道你不也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确实见过无数场大雪,“陶醉”二字,受之似乎虚伪。但是,欣赏整个冬天第一场如此的大雪,说“不陶醉”似乎也有虚伪到极致的嫌疑。

  “喂,你看那几树梅花!”循声望去,果然见平素习以为常的花景,竟在皑皑白雪中红装素裹、灿然妖娆。

  “走,过去看看,这可是这个寒冬里唯一的花香了!”对花平素并不感兴趣的我猛然有一脉冲动袭来。

  西北的冬天几乎没有南国冬天里尚可叠复的烂漫风景,惟有公园和住宅小区里种植的防寒草,以及农民兄弟们秋天播种的冬小麦在寒风中精神抖擞。它们和这里朴实的芸芸众生一样,永远是古老的黄土高原执着的忠实的守望者。

  走近几蓬清雅冷艳的梅花,我不忍轻弹其上的沉雪。和友一起蹲下身子,我看见微笑的它,衣冠着绒绒的雪氅,袅袅馨香着我的鼻息。

  “又见梅香站枝头!”我随口而来的一句感触,敲动了记忆中善感的诗弦。时间的远处,站立着一位少年,身旁屹立着高原槐树般坚毅的汉子。那是被时光早已淡去的父亲,牵我伫立在故乡门前的崖畔。“孩子,它是不惧寒风清瘦矍铄的寒梅,一树白红,无需绿叶相扶相伴。虬干伤痕斑驳,却绽放血凝的骨朵;萧杀冷漠的世界,它却有希望的笑盏。即便冰天雪地,将寒香在枝头开满……”今天,我又站在了你的眼前,不想见花团锦簇,不想看秀色鹥天。只想,只想弥闻你的清淡之香……

  友仍在呢喃着梅花的精彩,而我继续延伸着我的追忆……

  小时候,那是一段疮痍久痛的日子!因为父亲身份的牵连,我的童年和少年在政治玩笑中浮浮沉沉。那时,尽管日子过得很穷,但精神没有垮塌下来。

  早年,父亲有一位学生在兰州水利厅工作。正月初九,他开着罕见的北京吉普在回乡祭祖后一路寻来,拜望很多年没有见面的父亲。隐约记得,他盘膝坐在我家北屋烧得暖和的土炕上,眼睛潮湿地和父亲谈了许久。

  他走时,车轮在乡间土道上扬起遮天蔽日的灰尘,全村的男女老少紧随其后,我骄傲地撒着欢儿跟随着车跑啊跑啊……

  他走后半月给父亲寄来了一封书信。

  依稀记得,他的文笔很好,他给父亲信中的大概意思,我凭记忆简单整理了一段:“我的恩师,虽然和您匆匆一面,但我相信老师永远不会被艰难的生活所摧垮。尽管恩师生活在冰冻三尺的日子里,但在凛冽的寒风中也能够看到希望的春光初现,那就是恩师门前崖边的那株腊梅。我想象到,它在严冬时开得辛苦,但毕竟会在近似无望中执着于希望的蓬勃与寒香。我的恩师,腊梅是在最为寒冷、最为难熬中和冬天进行最后的拼杀后而怒放的,它开着,证明它没有拒绝太阳吝啬的薄赠。这种不拒绝,不是渴求卑微的活着,而是生命在非凡的时空里有一种信念。它在期待着万紫千红的来临,期待着自己零落的花瓣染红土地持久僵硬的笑脸。恩师啊,我在内心祝福您,就像您家舍门前临崖的那株腊梅一样,不仅自己傲视寒冬,也留给孩子们一季的希望。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使得我倍加喜欢有着寒梅独放的每一个冬季。

  记得那坚定有力的声音,从父亲蠕动的喉结里挤出:“孩子,这是雪梅!雪梅是冰雪的魂魄,是死亡的寒冷里依然吐香簇蕊的生命的精神。它是不畏严寒的行者,是多雠的世界里跳跃生活温暖的、希望的怒放!”

  那个时代已经变得飘渺模糊了,我的父亲也携带着那段属于他的历史,于1998年年初驾鹤仙游了……

  “走吧,哥们!有点冷了啊!”斌虎喊着,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首,用敬佩的目光看着那一朵梅香站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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