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散文

2020-07-27散文

月白的散文

  一

  月白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尤其被黛玉和妙玉一穿,孤绝,清高,愈显天地合生的气质。

  再有月白斜襟袄,及膝的黑裙,齐耳的短发或一双麻花辫,斜挎的书包,不用问,这是典型民国时期的女学生装。时隔这么多年,这种美,一经生成,就被定格在一种干净和温润的意象之中。

  倘若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出月白,该是一弘清水,忽生出淡蓝的褶皱,或是素白的缟绢上,溢出软烟般的蓝霭。

  我更愿意认为,月白是诗经里出游的词,带着水气和微凉的呼吸,沿着水路,从彼岸一路走来。一个机缘巧合,有那么一个人,穿着素白的衣衫,站在月光下,遇到这些出游的词。清风在他衣衫细密的针脚里,匀了些淡青,变成月白,样子就有了故事,故事延展开,可以是饮马桃花下,也可以是负手长亭里的思念。既洪荒无际,又邻家烟火,这取决于想像的人愿意把它搁置在何种意境里。

  也是这件衣衫,一直被张爱玲爱着,她把它穿在白流苏的身上,让范柳原找到归属,做足了倾城之恋的姿态。

  二

  一个朋友说,她想开家茶行。不大,干净,别致。茶行的名字就叫兰亭月白,除去用作销售的茶具,如我等的'佳宾一概用月白细瓷茶具来款待,专用来喝红茶,就为着品相。

  她的店一说说了好几年,我等着用月白的细瓷茶盅也等了好几年。

  她依旧忙着,忙着与月白和红茶不沾一点儿边的琐事。

  有一天,与她闲聊。

  我说,喝你的红茶究竟是用天青色的茶盏好,还是月白的好?她只笑不语。我说,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还是天青色好些,等哪天我披着星星,扣着兰亭月白的门环,你一定要沏一壶上好的红茶在天青的茶盅里与我,虽不会品茶,也装装斯文。我们哈哈大笑。末了,她说,我还是要用月白的茶盅款你,月白和天青是姐妹色,天青是姐姐,羽化如仙,月白只沾了半分仙气,估计这辈子我们成仙不得,我们只能借着它装装样子吧。

  一晃,又一年。临街的铺面真开了一家茶行。茶行有一幅对子:“溪流琥珀三千里,茶洗白沙一万年。”

  我进去转转,各色茶具一应俱全,绿白红黑黄的茶琳琅满目,店面里也还雅致,老板操着地方口音,介绍着南北之间的见闻,语速快,动作麻利。突然莫名有一种感觉,丝绸蜀路,茶道盐商,仿佛它们一骨脑地,被集在一起,被不分方向地塞在方寸之隅。

  我忽然想念兰亭月白。想念那套被专宠专用了多年的月白细瓷盅。想念月白茶盅里被漾开的茶汤。故事还没发生,我却跌进故事多年,她的话成了我的想,时时静静地想,因兰亭月白生出的细节和画面。

  三

  看金农的画,与其说看画,不如说,他在画外题的字更吸引我。他画罢竹得忽有斯人可想,画萱草谓其果能忘忧,在沈家园内发现一株野花小草,就实实在在端来此景入画,实在可爱得很。

  他见物度己,由己及人,是万物唤醒他的情思,而他又引得我们生出月白样的情思。

  月白本能引人情思,更何况一个具月白性格的人。

  日子虽然繁杂,好在可以有一些清凉的时间任我思绪翩跹。在透过写意的水墨画里,慢慢领悟提毫的笔者,瞬间月白样的神情,我一边捕获萱纸内无边的声色,一边让月白将自己内外兼修,这实在是生命里另种的厚度。

  读了简贞的一些文章,她的文字细腻,她落字不讲章法结构,只要能表达意思,愿意构筑情理之外的词。她的几本素色书封,在灯光下,有时竟煜煜泛着些淡蓝或淡青,就想着,她一定是伏在月白的纸张上写下四月裂帛和水问,写下,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她的这种情怀,有人看到人,有人看到事理。相忘与不舍是种情怀,月白样的情怀,即可以折来插瓶,也可以当枕而眼。而在插瓶与卧眠之余,有一双眼,在慢慢瞧,慢慢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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