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情感散文

2020-09-02散文

我的老父亲情感散文

  我的父亲出生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是名符其实的老父亲。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年少无知,不谙世事,每一次开家长会或是学校有什么要求父母到校的联谊活动。我都拒绝让父亲参加,只是求母亲无论如何也要去学校。原因很简单的,我的父亲太老了,我出生时,他差不多五十岁了,这个年龄正常来说,可以当我的爷爷了,可是,他是我的父亲。

  刚进学校读书那会儿,每逢下雨天,父亲怕我摔倒或是淋雨感冒了,他总是披着雨衣,走三十分钟的泥水路,到学校门口接我,开始时,我很享受父亲宽阔厚实的后背,趴在他的肩膀上,把一切的风雨,挡在雨衣之外,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温暖与幸福。可是,后来,我冷漠地拒绝父亲在雨天去接我,因为,所有的同学都以为他是我的爷爷,看到他满脸微笑地站在校门口时,同学们就用羡慕的语气,大声地喊我的名字,然后说你爷爷真好,又来接你了。那时候,我小小的自尊心受伤了,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他们,他是我父亲。自此后,我几乎是哭着求父亲,别再去学校接我了,同学们都嘲笑我有个老父亲。从此,无论再大的风雨,父亲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门口了。我就在自己懵懂无知的岁月里,辜负了父亲深深的爱。常言道: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我却以他的苍老为由,把他对我的一切疼爱,拒绝在心门之外。慢慢长大后,每逢回想起这一幕幕陈年往事,我的心就感到非常的内疚,那时候年少幼稚的我,是多么的伤父亲的心呀。虽然,他从来不曾提起,也从来不曾责怪过我,可我还是没法原谅自己曾经犯下这无法弥补的错。

  童年时的父亲,生活在动荡不安的战乱时期,在饱一顿饿一顿中煎熬着日子。到了青年时期,全国解放了,农村土地实行了生产队责任工分制,再到后来的分田到户。父亲更有奔头了,他通过自己的勤劳与努力,让一家人得到了温饱,生活也慢慢地得到了改善。父亲二十岁那年,我的爷爷就去世了,扔下我的奶奶,带着三个儿子。父亲是家里的长子,父亲有两个弟弟,也就是我的两个叔叔。作为大哥,父亲有着很强的家庭责任感,他是地道的农民,从小与土地为伴,也没有其他的生活技能,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去土地里刨生活,奔日子。先后给两个弟弟起好了当时在农村算是很好的砖瓦房,又相继给两个弟弟娶了媳妇。就这样,在他处处为家人着想的过程中,父亲磋砣了自己的青春,已过不惑之年。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丧夫的母亲,母亲比他小了十三岁,带来了哥哥姐姐,与他组成了家庭,再后来,就有了我。而我是他们婚后唯一的孩子。可想而知了,父亲老年得女,是怎样喜悦的心情,他视我为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也是一个很好的继父,对母亲带来的哥哥姐姐,也是一视同仁,非常的疼爱。所以,我的童年是幸福的,有了父亲这棵遮风挡雨的大树,我们一家人,生活在这个半路组成的家庭里,虽然还是很贫穷,粗茶淡饭,但也过得其乐融融。

  父亲告诉我,他小时候断断续续上了两年学堂,会写很多字,这在当时的环境里,是非常难得的。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当时,国家还没有义务教育的好政策。我们小时候,读书是要交学费的,在当时对于靠土地为生的农村家庭来说,几个孩子读书,是一笔很重的负担。父亲毫无怨言,一如既往地不分日夜在土地里刨日子。种作物搞副业养牛养猪,省吃俭用把钱一分分地攒下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对我们说:你们安心读书,考到哪读到哪,只要你们考上了,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再苦再累也会供你们上学。这句话也许每个父母都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很平常的,没什么值得大力去渲染的。但是,我上初中时,我的老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也斑白了,过重的生活压力,早已把他坚挺的脊梁压弯了。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坑坑洼洼,就是这么一个老头子,在本应该安享清福的年龄,还扛着养儿育女,供书给学的重责。这番话,落在我们心中,那沉重的份量,如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直压在我们几兄妹心中,鞭策着整个学生生涯。父亲就是这样,像他年轻的时候为两个弟弟成家立业一样,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先后将我们送进学校,再送出社会,操心着我们几兄妹各自成了家。

  其实,我知道父亲一直有一个心结,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内疚与自责中度日,他说他有愧于我,要不是他耽搁了,我不会像现在这么平庸度日,应该会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我跟他说过无数次,在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命里一尺,难求一丈,我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相信佛祖说的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是当年,正值我升学时期,站在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时,父亲大病一场,我们都以为,他逃不过了,心里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当我捧起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时,望着因给父亲看病而一贫如洗的家,和想着没有详细统计过的外债,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声地抽泣着,然后,用颤抖的手,把通知书撕了个粉碎,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去报到了,留着又有何用呢?自此,我便与求学梦失之交臂了。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与父母哥姐商量的情况下,做得最大的一次人生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情况都摆在眼里,我亲手砍断了我的希望之路。要痛就一次痛得彻底,早了断早死心,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而把一家人逼到无计可施的境地,我也不能忍受母亲为了我,再一家家地去求借钱。我知道母亲给不起任何还钱的承诺,更不想母亲遭受别人的冷言冷语。病中的父亲知道后,从来不流泪的他,流着泪对我说:“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我的女儿呀,是根好苗子,爸爸这么一病,把你的前途给毁了,你叫爸爸于心何安呀。”后来,慢慢康复的父亲,为此事一直内疚着,直到现在他也没法原谅自己。

  父亲这一生,可以说是功德圆满的了,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任何人。虽然他只是一个满脚泥巴,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农民,也没法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立下丰功伟绩而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但是,我还是为父亲感到骄傲与自豪。他一辈子,都在用他的善良与正直,去为人处世,把一个人字写得端端正正,铿锵有力,始终是我学习的榜样与楷模。父亲的好人好事,在乡邻眼里是有口皆碑的,只要提起父亲的名字,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的。突然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假期里,我与村里几个小姐妹去山上割草,途中要经过一个水利站,站里有个老头子在管关闸开闸的事儿,这个闸关系到几个村子的稻田灌水问题,全是由老头子掌握的。站旁边种着几棵石榴树,回来时,天气太热,我就带头去摘了几个石榴果来解渴。老头子看见了,就制止我。我便与他理论,说石榴果也是几个村子共同拥有的,谁都可以摘来吃。老头子就说:“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还敢顶嘴,你不怕我找家长投诉你偷石榴吗?”我理直气壮地给他重复了以上的话,还告诉他说:“我是某某村的人,我的爸爸叫某某某,你尽管去投诉吧,我只是摘石榴,不是偷石榴,不怕你。”老头子听了父亲的名字后,满脸堆笑地说:“原来你就是某某的女儿呀,怪不得如此出色了。你爸爸是几个村子里公认的大好人呀,每次他管灌稻田水,总是先人后己,把别人需要水的田灌满了,才引到自己的田里,这样的事,有几个人做得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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