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书斋散文(2)

2020-09-02散文

  【内心的庄稼】

  阴冷,逼仄,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挤挤挨挨,晦涩的意味裹挟了普通的文字,在散发霉味的页间肆意流窜。流窜的意味,流窜的意识。你强自耷腰勾首,谦虚,虚假,委屈。粗俗的谈论,随意的嘲弄,比烟雾更浓重,更浓烈。左边是无法进入,右边是拒绝进入,指针在选择,在摇摆。干脆放弃。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你拿刨刀的刀片,削木头,削一层掉一层,遍地花。木头里与外没有什么区别,揭去表面的一层,里头的一层取代原先的表面。新的表面。

  天阴了。尘埃和水汽的共谋终于成功,纠缠,聚合,推攘,挤压,融汇,大片的阴影阻拦阳光,暗色开始葳蕤。要有闪电撕裂,雷霆震开。设题与破题的交锋,开始于意识之前,结束于意识之后。在面西的窗口,你揭起书的一页,血压上升,心跳加快,闪电和雷霆,光和力,蛰伏的破土而出,比闪电和雷霆更迅猛。你沉迷在震颤里。总要有罅隙透光,总要有裂缝传音,光影邪恶,音色诡异,火山的爆发和熔浆的奔流,如此可爱,如此可怕。字与字的交锋,句与句的'角力,文与文的倾轧,胜利者的狞笑和失败方的颓废。祖母的叫唤是遥远的,课堂的铃声是遥远的,书桌是遥远的,紧闭的房门是遥远的。前面是海市蜃楼,后面是镜花水月,目光在挑拣,在取舍。

  你的目光躲躲闪闪,你的步履躲躲闪闪。秘密是一簇火苗,岌岌可危,蠢蠢欲动,风可以熄灭它,风也可以让它熊熊燃烧,都是危险的。揣着危险躲避危险,没有比它更醉人的。老头子问你:“上学啊。”你回答:“上学啊。”隔壁的少妇问你:“怎么脸这么红,我摸摸看。”你傻傻站住,下意识地躲避她的手,她的手会比你的脸更烫。随便哪一瞥目光,随便哪一句话,都是风,风要吹过来,火灭,火烧开。

  何时开始栽种一株庄稼的?阳光、雨露、空气、养分。尘埃、虫害、污水、风、超量的药物和养分。躯干可能挺拔,或歪斜。枝丫可能整齐,或虬枝旁伸。一切似乎都取决于外来的。胸中有簇簇火苗,早晚会把庄稼烧成灰烬。

  是危机四伏的侦探故事浇下一瓢水,是刀光剑影的武林传奇洞开一扇门,是绕舌费猜的诗词洒下一缕光。庄稼摇晃着生长。源于山石缝隙处的一汪水,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流淌,呼朋唤友,诱惑拉拢,从悄然而动,到吱吱喳喳,到骄傲喧嚣,群体越来越大,声势越来越壮。枯枝和杂叶跳入,流沙和污泥潜入,鸟雀的粪便和野兽的口水也加进来。流进大河,流进沼泽地,流进沙漠渗入地底,流进水管。滴水穿石。巨浪拍岸。冲开一座闸门。木料门,石材门,铁门。门是一个寓意。什么是门前,又什么是门后?打开门,鲜花铺地,群蝶飞舞,天苍苍野茫茫,星辰坠地灵魂飞升,抽刀断水水更流,问天下情为何物。文字的森林拘禁善变的眼神,时光的旧马车冲破尘埃的栅栏呼啸而去。青铜剑斩断石斧,铁与铁交锋点燃火光。光生于黑暗,光比黑暗虚假。光总要制造阴影,一切都逃不掉。黑暗包容阴影,一切都在它的胸怀里,一视同仁,一丝不落。光射出虚假的箭逼退目光,光用光芒掩盖虚妄的本质。过滤、折射、消解、妥协,光终被抚摸,光终于能被抚摸。过于强烈的光,过于虚幻的光,过于夸张的光,尽情地炫耀吧,总有黑暗的对手来消灭。

  可是庄稼还未成熟。你把无数个日子揉搓拿捏,沥去水份,剩下干巴巴的一团,仿佛随手都能轻易扔掉。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事情从来就不肯这么简单被对付。在你惶惑、犹豫、恍惚、失神的时候,干巴巴的一团已吸收足够的养分,忽啦啦地长回原来模样,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喘着粗气,目露凶光,嘴里叫嚣着:“哼,没那么容易。”“好吧,好吧,随便你,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你面露无奈,内心却暗存庆幸。你开始四处行走,大城小镇,大江小河,大川小山,大树小草,身体的行走和内心的行走,并行不悖,又互相挤压。

  你踏入一片迷人的风景,那是神的杰作,蓝天如洗碧波如玉,野渡无人舟自横,鸟鸣山更幽,你在湖畔的草地上放平身子,轻巧的蚂蚁抠抠你的手心,丝丝的痒直抵心底。

  你路过一片沙漠,你心存敬畏,脚步踯躅,沙峰变幻,深处的驼铃声若即若离,仿如那夜,遥远的海面上一明一灭的灯火,干燥的沙和湿润的沙,绑架了你迷惘的判断。

  你闯进一座殿堂,那一排排巨大的神像,有的神情庄重,有的嘴噙微笑,有的目光悠远,你看到狡诈与狡猾,狂妄与狂放,灵活与零碎,幽默与忧郁。站在高远的穹顶与深陷的地面间,你觉出自己的渺小。细微的马蹄声从幽暗的角落升起,战火和硝烟在眼前划过骇人的轨迹,母亲的叹息被一声鸟鸣取代,夜雾开始笼罩。

  异域的风情投入好奇的眼眸,距离拉长了观察的刻度。陌生,遥远,隔绝,左右摇摆,锐利和音乐,在庄稼的血脉里窜行,一朵朵妖艳的花蕊,在似乎触手可及处搔首弄姿,摆手招唤。

  潜行,冲击,突围。萌芽,分蘖,开花。终于庄稼成熟了,结出果实,表面坑坑洼洼,身体歪歪扭扭,味道很怪异人。你自然知道,天地苍黄,日升月落,生老病死,都有规律。毕竟有果实吧,比虚长一季要好。你拿起笔或张开嘴,把它们当刨刀片,削,削剥庄稼,削一层掉一层,遍地刨花。这朵花与那朵花,母体一样,形状各异,掉落,沤烂,悄然围聚,回去庄稼身上。庄稼再次异变。庄稼生长不停,削之不停,异变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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