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远久的记忆之我的姑姑散文
爷爷,我没有见过。家里也没有他老人家的画像。所以,对于我这个孙辈的人来说,是件终身遗憾的事。虽没见过爷爷,但却道听途说知道些爷爷的过去:爷爷,背驼,嗜赌。据说家里的那栋“关门紧”的老屋子就是爷爷赌回来的。当时,爷爷膝下有几个孩子,我不得而知,只是从村东头刘家的嘴里知道爷爷的两个儿子人高马大,养至二十几岁便不知道为什么都夭折了。爷爷的女儿淑莲,也就是我的大姑妈,一生下来就被爷爷送至前村的万家人扶养。不是爷爷狠心,而是前车之鉴怕跟前面的两个哥哥一样养不活。淑莲的妈,不知道为什么也就不在了。据村人说,爷爷想念淑莲姑妈时,会把手上的铁锹一扔,向万村狂奔。
爷爷感知世事无常,人丁单薄。于是,他用了一个只有单轮的推斗车从老远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推了回来。据说这是当时最高档最隆重也最令人奢望的婚礼。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奶奶。旁人都说奶奶漂亮。小头姑父也说,奶奶到死的时候,肌肤粉嫩雪白,保养得如天仙一般。
奶奶为家里陆续添了三个姑娘:淑兰、淑惠、淑花,另加两个儿子。后来,淑莲姑妈回来了,是因为她不满自己的封建包办婚姻而回来的。当时流行婚姻自由,国家政策下来了,只要有娘家落脚的都可以回娘家安身立命。这可把奶奶高兴坏了,连连说:“回来好,回来好,不就是少在我的肚子里过一圈嘛,自家闺女!”
一时间,淑莲姑妈的婚事提上了日程。闻讯赶来的倾慕者都跃跃欲试。不过,一个扛过枪杆子的高大魁梧的男子首先跨过了家门槛,将淑莲姑妈带走了。之后,淑莲姑妈就随这位男子进了城,远离了农村。这个男子,就是现在我辈份最大也是最年长的长辈国华姑父。紧接着,村西头的蔡氏也跨过了家门槛,却被告之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事,令他后悔了一辈子。逢人提起往事,他总是悔意不减当年,“这要犹豫什么咯?一犹豫,老婆就成了别人的了”。据说,家人都认先来的理,也就是谁先跨过家门槛的,谁就可以将淑莲姑妈娶走。可见,当时有好多汉子都青睐于淑莲姑妈,却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远道而来的程咬金。在那个黑白的纯情年代里,这一秘史可谓流传已久,也令当地的汉子汗颜,极没有脸面,说是被外地人抢走了当地的宝贝之意。
不过,淑兰姑妈的亲事却显得老套了。小头姑父人虽不高,但世故圆滑,人又机灵嘴又甜,而且勤快。他隔三差五得就来与奶奶套近乎,且看见家里的活儿就干。当时,我的父亲与叔叔年纪都尚小,干不得体力活儿。(爷爷在叔叔几个月大就去逝了)小头姑父就像自家的亲生儿子一样,充当了主要劳动力。殊不知,他是带着心机而来的,就是冲着漂亮的淑兰姑妈而来的。就是我的妻子第一眼看见近六旬的淑兰姑妈时,也发出了感叹:你这个姑妈年青时是个大美人!奶奶自然看在眼里计在心上,不过却是知恩图报四个字。真正打动奶奶的心,决心将淑兰姑妈许配给小头姑父的事,就是一次涉险过河的事例,改变了奶奶的初衷。奶奶是一个裹脚女人,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就别说过河了。当时小头姑父可细心了,一个劲地安慰奶奶并叫奶奶放心,而且还不停地嘱咐奶奶抓牢自己的头发,免得晃动。这一细微的举止感动了奶奶。奶奶心想:“这么细心的好人,一定会对淑兰好的。”就这么着,淑兰姑妈嫁给了小头姑父。
小头姑父是一个一天到晚吹拉短唱都不会觉得累的人,也是个走南闯北的硬汉子。虽说他娶了一位温柔贤惠的美丽妻子,却逢人就说淑兰姑妈身子弱、不好之类的。旁人都知道,他是怕到手的妻子飞了。淑兰姑妈是一位地道的贤妻良母。在家里,她任劳任怨,逢人就笑。他们夫妻也很恩爱。就是老了,淑兰姑妈也会时常替小头姑父搓背。这可引来了心疼姐姐的我的父亲的不满:“这端茶递水的,服侍老爷哟!”我听了之后,只是一笑而过。因为,我能够感知他们夫妻的恩爱默契与氛围。
后来,淑兰姑妈仙逝了。小头姑父逢人念叨的多的,是淑兰姑妈的好。而他,也变了一个人。原先,小头姑父精神气十足,说话时像口里迸珠子一般流畅明快。现在他却显得单薄而木然,之前神气活现的样子不复存在了。傍晚时分经过他的屋子,能够清晰地听见他幽咽的哭声。这哭声使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并没踏进屋子安慰小头姑父。而是同他一起伤感与思念,思念那个在天国的如花一般微笑的淑兰姑妈。
淑惠姑妈却不同:身材苗条,瓜子脸,一双灵动的眼睛,走起路来生风。淑惠姑妈不善于表现,言语也少。只是在家做闺女的时候,母亲常说淑惠姑妈拈轻怕重。但是,自从嫁给了涂姑父之后,淑惠姑妈像变了一个人,勤快又利索。外人都羡慕涂姑父娶了一位能干的脾性又温驯的好妻子。为此,母亲常唠叨:到了自己的手里,才懂得生活的艰难。
只是,淑惠姑妈对旁人的议论总是嘿嘿一笑了之。这与满脸堆笑又亲切且健谈的涂姑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清晰地记得,在送完淑兰姑妈最后一程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在说着淑兰姑妈生前的过往。说着说着,淑花姑妈伤心地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叫着“我的姐姐啊”。而淑惠姑妈只是愣头愣脑地往前走,听见哭声,也只是回头看了看,并无表情,一脸常态。此情此景,弄得我的大姐感叹道:“看呐,一个只会哭,一个只顾着低头走路。”
其实,淑惠姑妈不善于表达,总是把内心的情感搁置在心里,不被人察觉罢了。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会领着淑惠姑妈走到父亲的身边:“一进娘家的门就到处找,到处找什么咯,你哥不在这啊。”这时,淑惠姑妈就会不好意思地呵呵直笑。
然而,最令我想起童年往事的事,还是在小姑妈淑花的家里。除了淑莲姑妈,就算淑花姑妈嫁得远了。据说淑花姑妈的亲事是在祖辈们的提议下撮合的。建设姑父的母亲与我的奶奶是亲姐妹。老人家都说,怕断了亲戚往来,所以相互间结了亲家。
就像国华姑父一样,怕亲戚之间蹿门的次数少了就会产生隔膜,所以努力地撺掇我们去。可是,去国华姑父家倒是少之又少,去淑花姑妈家却时常想念。
记忆里,我在一个绿树环抱又生水雾轻烟的`村落里,淑花姑妈抱着我走过了一排流水的石头。然后,我看见淑花姑妈在低处的压水井下洗涮。末了,淑花姑妈又挑着一担水往石头的高处走着,并亲切地唤着我的乳名青青,提示我跟着。后来,长大之后,我向姑妈提及,她却记不起来了。我想,可能是我当时尚小,视线落差产生的奇景不在淑花姑妈的视野之内吧,抑或是她忽略了。
最令我捉摸不透的是与文兵、文英表弟妹去种土豆的事:在丘陵的小山坡上,一垄一垄的土地干旱又疏松。表弟妹干得熟练且利索。而我,也学着种土豆。我用锄头挖出一个小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发了芽的土豆片放下,之后用细土掩埋。表亲妹看了之后,直笑。后来,我种下的土豆竟然没有一处长出绿芽的。为此,表弟妹被姑父姑妈骂了。到现在,我还在为此纠结:为什么自己种下去的种子,就不会发芽呢?
而另一起记忆犹新的事,是在一个大雾的天气,依然去山地里。表弟妹与姑父干活干得专心。而我对一些植物花草产生了好奇,俯下身子去采摘。可我一转身,竟然不见了表弟妹与姑父。当时我惊恐万状,不停地呼唤,却不见回应。四处的浓雾团团将我围裹,令我仿佛置身于世外。没辙,我只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到处早来时的路。兜了一个大圈之后,我竟然走出了村落,直到看见跟在我后面的表弟妹之后,才重重地出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了。文英说:“是故意跟着的,想看你会去哪。”
淑花姑妈有一副菩萨心肠,处处依着我。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我硬是嚷着要姑妈帮我找来长长的竹竿,绑上一个网,去捕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极度痴迷于捕蝉,几乎走遍了整个村落,捕了好多的蝉。这可把表弟文兵给累坏了,可我还乐此不疲。
淑花姑妈家的那条大黄狗,最令人喜爱了。只要看到我的到来,它则会第一时间跑到田间地头去通知姑妈。走的时候,它会亲自送客至老远。
我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喜欢去淑花姑妈家小住,弄得淑莲姑妈一个劲地道:“哎,你们就是喜欢去小姑那。”其实,淑莲姑妈家在城里。城里的氛围总让我们束缚,放不开手脚。但在淑花姑妈家却正好相反,简直就如同自己家里一样。淑惠姑妈也会埋怨我们不去她家。当表弟传福问及我这个问题时,我的回答是:“你只会把我晾在家里,而文兵文英却不同,会一直陪伴着我玩耍。”
而今,我的姑妈们都老了。只是,她们一如既往地念叨,念叨我许久不去她们那。想想,我的姑妈们都很寻常,寻常得如粗茶淡饭。唯有她们的爱与一路走过来的生活痕迹,依然散发着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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