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经典散文(2)

2018-11-14散文

  也许,一个农村女孩的命运与前途,及她心灵间所受到的伤害,相比一个教学能手、极力追求应试成绩的毕业班班主任而言,是那么微不足道,何况又是一个没有丝毫背景、任何靠山的农村女孩呢?

  此后,许多同学私底下都谈到刘晓霞,认为是何老师不对,但是面对前途未卜的升学考试,谁又敢得罪何老师,将此事直言不讳地反映给校领导呢?最终大家只能在暗地里保佑刘晓霞早日康复,期望她来年重返校园,迈进她最为热爱的课堂。

  一年后,我升入了高中。开学后不久,我回到了母校,希望能见到刘晓霞,探望一下她的境况,可是踏遍了所有初三级教室,就是没有找到刘晓霞。最终,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刘晓霞病情痊愈了,但是没有复学,已于一月前去南方打工了。

  我心里难受极了,一股说不出的痛苦和酸楚。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县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在母校门口,我见到了何老师,他头白了,驼背了,步履变得蹒跚了,浑浊的眼睛已认不清我是谁了。

  “何老师!”当我亲切地问候何老师之时,他却没有认出我,拉住我的手,连连问我是不是何俊。我的心里涌出一股酸楚,一股悲哀。何俊是我们班最有成就的一位,也是何老师念念不忘,最为得意的学生,高中毕业后,考上了陕师大,攻读了研究生,现在是宝鸡文理学院的教授。只可惜,他很少回到家乡,即使回来也从没有看望过何老师。

  当我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何老师高兴得笑不拢嘴。“记得,记得,你就是那个坐在墙角不爱说话,最为腼腆的那个娃,你们都长大了,也都出息了,还有那个刘晓霞,都是乖娃娃,没有忘记我这个糟老头子。”

  我心里一颤,连忙问道:“何老师,您说的刘晓霞可是我们班中途休学的那位。”

  “是呀,就是她,她在初一入学摸底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是我最为看好的一棵苗子,只可惜上初三那年生病了,后来再没有复学,真是把人才给耽搁了,否则她现在的成绩不亚于何俊呢!”

  “老师,您见过刘晓霞吗?”

  “见过,见过,天天见呢!她就在农贸市场卖菜,经常见着我不是塞一把青菜,就是给一撮白菜,从不要钱,是个好娃呀!”

  啊!我一时目瞪口呆,赶紧辞别何老师,向农贸市场赶去。

  故事二

  当我开车从宝鸡出发准备赶往家乡麟游时,手机响了,传来二姐急促的说话声:“国强,你是不是回麟游呀?”

  “嗯,怎么了,有啥事?”

  “是这样,下街一个人得了脑瘤,是良心的,在一康做了手术,是咱村红军的亲戚,今天刚好出院,你可否将她捎上,也算是积德行善,那家人挺可怜的,住了三个月,花了十几万。”

  “好哩,没问题!”

  我脚下油门一踩,向一康赶去。

  一康是宝鸡市中心医院的别称,当我赶到一康大门口时,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向我直招手。我见那人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既然向我招手,想必一定就是患者家属,便径直向那人驶去。

  车停住,窗玻璃落下之后,那人赶紧来到车前,将一张疲惫不堪、忧愁苦楚的脸展现在我的面前。这脸是古铜色的,道道皱纹布满了整个脸颊及额头,像似被刀刻成的。“你是国强吧?”中年男子热情地问道,同时将一支烟递了过来。

  “我不抽烟。”

  “抽嘛,别客气!”

  “我真的不抽烟,一直不抽,从没有这种习惯。”

  “那就喝饮料。”一瓶康师傅冰红茶又从他的另一只手中递了过来,而且这次是不容分说,径直将冰红茶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放下冰红茶,赶紧问道:“病人在哪里,能走吗,和你什么关系?”

  “在住院部一楼大厅坐着呢,搀着能走,是我媳妇。”

  “那就快上车吧!”

  我是在住院部一楼见到那位脑瘤患者的。她是被一男一女两位亲属搀扶着,斜靠在大厅的连椅上,身旁放着几个大黑塑料袋,想之是随身所带的行李。她面庞浮肿,头戴一顶卫生帽,外露出半寸多长、密密匝匝的新发,形似一个削发出家的尼姑,这是化疗后的症状,原先的头发已脱了。当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和我从这边走来,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眼角中流露出欣喜、感激的光芒。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四肢已身不由己,脑袋被动地耷拉着,这使我的心不由一颤,恻隐之情顿生,不由加快步子,向病人赶去。

  病人和家属是坐在后座位上的,副驾驶上自然而然坐上了她的丈夫,也就是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很健谈,一路上说东说西,一个劲和我套近乎,不断说着一些“感激不尽”的话。

  从宝鸡雇个车走麟游,最少得三百多,他搭乘我的便车就可以为自己省三百多,这对一个花了十几万元治疗费的农民家庭来说也可算弥足珍贵。我见他如此客气,就接过他的话茬说:“听我二姐说,你是我村红军的亲戚,你和红军到底是啥关系?”

  “红军是我姐夫,我经常去我姐家,你村大多数人都认识,也常听人说起你,说你一直在西安。”中年男子高兴地说道,此时,我忽然感觉他脸上的皱纹一下少了许多。

  “你把红军叫姐夫?”

  “是呀,怎么了?”

  “你家住在下街涝池边?”

  “对呀,我家门前就是个大涝池。”

  “我小时去县城上学经常从你门口过,有一次坐你姐夫的拖拉机还在你家停了一会儿呢!”

  “可不是嘛!我姐夫年轻时开拖拉机搞运输,从家到县城来回经常捎你村里人。”中年男子更加高兴了。

  我回头看了看中年男子,看了看他的容貌,一件往事一下子浮上了心头。

  那年,我十三岁,在距家二十里地的县城读中学。每周星期六下午我都会背着一个黄挎包回家,在家睡一晚上热炕,第二天中午吃一顿母亲所擀的长面,背上一挎包锅盔馍向学校赶去,如此周而复始。那时候,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能搭乘一台进城的手扶拖拉机了。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在家闲呆,母亲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说:“国强,喜事,红军的车要到城里去,妈赶紧给你做饭,今天我娃的腿总算能轻松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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