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优美散文(2)

2018-11-25散文

  杭州的天亮起来。打开窗帘,有很干净的阳光照射进来,直至照射在我的心上,心也干净成阳光的样子。窗外的两棵香樟树,呈V字形状,亲密地生长在一起,像是孪生的一对弟兄。树干已经长成一抱抱不过来的粗壮,上面生长了苔藓,夸张一些的已经长成细小的叶片。有一种叫不出名来的植物,攀爬在树干的身上,曲曲折折地,长成可人的姿态。木板路绕过石头和花草,延伸到几步台阶的地方。下了台阶,是另一个院子,再下一个台阶,是一个更大一些的院子。三个院子形成三级,互相连接着,够着不远处的一座山,一座草木丰茂的山。

  中国作家协会杭州创作之家,就在西湖风景名胜区,离千年古刹灵隐禅寺很近,就在这寺的东侧北高峰下的百亩茶园内,占地一亩一分一厘。这是一个相当奇妙的数字。据说是中国作协在1955年从杭州的一个孟姓商人手中购买的旧式庄园,花了两千多人民币,这样的钱数买这样的一个地方,现在看来是不可以想象的。1988年推倒重建,并在这一年设立“杭州创作之家”,专门接待中国作协会员,不对外开放。近20年来,已有近两千名作家到这里渡假休养和创作。中国作协可能有七千多名会员,每人轮一次到这个地方,需要70年左右的时间。已故作协主席巴金先生,80岁以后还4次来这里小住,并于1990年10月14日留下“这真是我的家。我忘不了在这里度过的愉快的两个星期。谢谢你们。”的题词。先生的题词已被刻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这块石头就安置在我住的这个房间的窗外。想必先生也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相信这个地方给先生留下的美好的回忆,会被先生带入天堂的。

  听工作人员讲,先生每一次来,就住在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807号,这个房间在一楼,离餐厅很近,门挨着门,方便先生就餐。巴金先生晚饭后要在走廊里散步,凡见到工作人员走过来,他总是靠边站着,给工作人员让路。后来工作人员就主动避开走走廊,通过一道玻璃门,绕到院子里走,尽量地不惊挠先生。

  工作人员离开我的房间后,我又思想起来梦里的那个女人。她会不会就是一个文菩萨,会不会就是巴金先生化成的。如果是这样,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个梦里,我见到了巴金先生。确切说,我见到了文菩萨。

  只是我没有得到文菩萨的接引,我没有麻烦菩萨。我会独自地朝前走,一直走下去,走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又 续 杭 州 行

  与往年的这个季节比较,杭州的游人和旅游车辆有所减少,据说是因为四川地震的原因。

  这个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可能互相影响。比如四川的地震,影响我晚到杭州一天,我的晚到,影响了大家晚游西湖一天。毕竟是来杭州,毕竟要游西湖,早一天比晚一天好。说是上一批来杭州的作家,赶上了全国的三天哀悼日,作家们就只好待在“家”里,没有娱乐,没有集体活动。叶家裕先生向作家邵燕祥解释这件事情,邵燕祥说:应该,应该。作家,是容易体谅国家的灾难的。

  在西湖的游船上,我想象没有歌没有舞的那三天,西湖会是个什么样子。这样的想象还让我联想起来宋朝的一位叫林升的诗人,他写过一首叫《题临安邸》的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这是在八百年以前,是在国家有大难的情况下,宋诗人提出来了这样的问。也许,他是问西湖的。也许,他是问南宋政府的。也许,他是问天下人的。不管他问谁,我相信他没有得到回答。西湖照样西湖,歌舞照样歌舞。林诗人问天问地问人,也问不清那一场国难何时终了。南宋政府就是在西湖歌舞中跨掉的,南宋152年以后,西湖歌舞继续存在于这样一个地方。西湖与歌舞联系在一起,联系成一种概念,一种西湖与歌舞不可以解构的概念。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概念,西湖也许没有什么,杭州人也许没有什么,甚至中国人也许没有什么。很多的人到杭州来,不但是来看西湖的水,看“波中画枋樽中酒/堤上行人岸上山”(明代王雅登《十锦塘》诗句),而是要来看西湖的这一种概念。看西湖不排除是看概念的。起码,看了西湖会形成每个人不同的概念。我怀疑,在我们这个世界上,除了宋诗人外,真正听过或看过西湖歌舞的人有几个?宋诗人也未必就见识过西湖歌舞。然而,西湖歌舞在我们的意识里确凿地存在着。到过西湖的人,谁说有西湖歌舞?谁说没有西湖歌舞?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回答过宋诗人的问?四川的这一场大地震,竟在千年以后回应了林诗人,也让我在西湖与林诗人发生了跨越八百年的对话。我心对林诗人说:西湖歌舞这时休。西湖歌舞,为哀悼平民的生命而休了三日,这在西湖的历史上也许是第一次。这也许会成为今后的人们喜欢西湖的又一个原因。

  在杭州,作家们也还是经常说起四川地震的事情。特别是在西湖上说到四川大地震的时候,我发现西湖的表情是变化的。这一次来杭州,我一个很重要的收获就是,我发现了西湖的表情。

  然而,让我猜想更多的是西湖的心情。

  西湖应该是有心情的。

  在西湖猜想西湖:它原来心情的样子,它后来心情的样子。我说的西湖原来的心情,是说它没有被人动过以前的心情。也许,那时候它的心情很简单也很从容,对了白天的太阳也对了晚上的月亮,风来了,就随了风起舞,雨来了,就和了雨吟唱,一切都是自然地来自然地去的。是西湖自然的心情。西湖后来的心情,更多的是受了人的影响甚至是彻底的影响。先是唐朝的人们,在湖上修了一道堤坝,尽管这道堤坝不是白居易修的,人们却以为是他修的,就把白居易与这道堤牵扯到一起,叫它白堤。白堤是西湖的一个事实。按照西湖三道堤坝修筑的时间顺序,白堤是西湖的第一个事实。白堤的事实一旦形成,人们踏入西湖的事实也随之形成。想想唐朝的那个时候,西湖上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就有了一道铺着白沙的堤,第一个走上来的男人或者女人,他或她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西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可以肯定,白堤让西湖形成了唐朝心情。

  西湖的唐朝心情又该是怎样的呢?  宋朝的人,并没有改变唐朝的人种,若论修堤坝的能力也不会亚于唐朝的人。于是就有了西湖后来的故事。这是1089年的3月,在官场沉浮了31年的苏轼,被罢了翰林学士侍读的职,到杭州任知州这样一个官。他是本年度的7月3日到的杭州。这时候的西湖,被葑泥堙塞得已经没有了他15年以前看到的西湖的那个样子。初来乍到的,就要重开这西湖。都监刘景文支持并协助了他,于第二年的4月28日正式开工,到秋天的时候,西湖就被一道长堤从湖心割开了。就是这样一道割开了湖心的长堤,被人们命名为苏堤。据说,将这堤命名苏堤是刘景文提议的,说是苏堤建成后的一个月夜,苏轼、刘景文他们一群人在西湖的船上喝酒,刘景文举着酒杯提议的。这样的提议被大家拥护后,人们还共请苏轼赋诗。苏轼说:我出京的时候,文潞公再三嘱咐我,这一次赴杭州不要作诗。然而,一到西湖,诗思涌动。与其强忍难熬,不如一吐为快(大意,并有削减)。于是,苏轼唱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看当时苏轼的情绪,估计不单是有美酒在手,也还一定有美女在场。却是苏轼的唱的这一首词,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好,不过是借酒唱心,也是没有太放得开。也许,他的那个时候,面对着他主张修起来的这一道堤坝,对得对不起西湖,对得对不起天下的人们,心里还没有太大的谱儿。

  苏轼是一个文人官,苏堤是一个文人官的功绩。以现在的眼光看苏堤,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工程。不过是一道十里长堤,如果放到现在来干这样一个活儿,用现代化作业,或许费不了太多的人力。当时肯定要动用人力的,据苏轼他们算计,需要25万个工。不知苏轼他们是怎样的计算法,是吃饱了的工?还是饥饿着的工。因为这个时候,杭州这个地方也还闹着饥荒。无数的人,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就把一个西湖,分割成宋朝以后的样子。可以肯定,西湖宋朝以后的心情,是与这一道苏堤有直接关系的。

  西湖上还有一道堤,叫杨公堤。这道堤是明朝的时候,一位叫杨孟瑛的领导主持开挖的,所以叫杨公堤。这是1508年的事情。现在这道堤已经与西湖西岸合为一体。不可否认,西湖的唐宋心情,到了明朝这个时候,又被改变了一次。

  西湖上会不会再有人修第四道堤或第五道堤?赵堤?钱堤?孙堤?李堤?谁修了算谁的,谁还不修呢。

  在杭州,我曾怀疑过:西湖今天的心情还是西湖自身的么?

  就在我这样怀疑的时候,手机接收到一条信息,说的是为四川捐款的事情。我很快就放弃了我的怀疑,让我的心游走到自然的灾害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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