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某一天散文(3)

2019-01-06散文

  她的心顿时就像是变成了大理石,沉甸甸的冰凉。她回到村里,找到老人的女儿,两个人送她去医院。

  她原以为,不过打点滴。却不想,当她趴在病房的门框上,听见一个穿着雪白大褂的人,和老人的女儿说:“老太太都将近八十岁的高龄了,又刚做过心脏手术,还有三高,这次盆骨粉碎性骨折,要尽快转到大医院去做手术,我们不敢医治,你赶快通知家人来一起来商量对策。”她只觉得站在混泥土的暴雨里,身体越来越僵硬,病床上,老人蜷缩的身体,耳边,老人痛苦的呻吟,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不敢走进病房,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回的徘徊,等着老人儿女们的到来。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慢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细节,是那么的不真实。

  几个小时之后,老人的儿子女儿们一齐冲进医院,她低着头,紧靠着医院里走廊上的墙壁。一群人急匆匆地从她面前冲过,一个黑影儿忽然在她面前停下来,她抬头看去,是一道锐利的寒光,直入她的心底,让她立即如同置身于冰冷的湖底,浑身颤粟。几个身影折回来,将那个人拉走,她紧紧地贴着墙壁,心抖瑟、抖瑟。手脚冰凉。

  当麦晓杰向家走去,正值中午。盛夏的烈日,像滚烫的洪水从天际漫下来,她没有任何的感觉,一路上就像是行尸走肉,担心着老人的生命,担心着让爸爸妈妈生气,担心着让爷爷奶奶担心,担心着很多的事情,一起交织在她的心里。

  终于快到家了,她却又希望回家的路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可是还是回到了家里。家里一派热闹的气象,是啊,她想起,今天是爷爷七十岁大寿,七月中旬。爸爸妈妈大概已经回来了吧。早上还为之心奋不已的事情,现在只是一片黑灰的沮丧。

  她走进大厅,只见她的妈妈拿着衣架,正打算去晾衣服,看见她,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伫立在大厅中央,看着她,目光温润如水,又好像是月光,将麦晓杰轻轻包裹。麦晓杰直径向妈妈走过去,将脑袋倚在妈妈的肩上,只听见妈妈轻声的问道:“怎么啦?”她喉咙里哽咽着发不出声音,过了会儿,只听妈妈又柔声的说道:“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紧缩的如同金刚石一样的心,忽然离开无数的缝隙,终于将包裹的混泥土,金刚石粉碎,爆发出无限的委屈,再也无法坚强,整个人就像一栋倾倒的大厦,成了一地的碎片。眼泪如同盛夏的雷阵雨,在昏天暗地中猛的砸下来。

  “没事儿,你爸爸马上就去医院了解情况,你的事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你爸爸会处理。”麦晓杰原以为会得到妈妈的一顿狠狠地责骂,没想到却是这样结局,哭得越发的凶狠起来。就像一滴墨水掉进大海里,无限的肆意的蔓延起来。

  她哭累了走进妈妈的房间,看见合着衣服躺在床上的爸爸,房间的一角,堆放着两个还没有打开的大包裹。她不禁深深地自责,这时床上的人,忽然转过脑袋,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血丝,一脸的疲惫。强挤出一丝微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回来了,下次骑车子可不能闭着眼睛啊,幸好你没事。”

  麦晓杰立即转身来到弟弟的房间,反锁上门,拉上窗帘,坐在床沿上,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门被许多个手指轻叩着,许多的声音一起传来:“小麦,开门啦”、“开饭了,今天你爷爷生日,可不能哭啊,不吉利”、“小麦,女孩子哭就张不好看了”、“小麦”“小麦”……

  她呆呆地坐着,用手掌狠狠地抹了抹眼泪,打开门,一堆人,一大群面孔,一起挤进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妈妈、大妈、姑姑……她被拥到床沿上坐下,一堆人围成半圆,将她团团围住,一双双关切的眼神,流淌出温暖将她包围,抚慰着她的心灵。

  她后来无意中,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不禁一怔。原来偶像剧中,并不总是骗人的,人哭的厉害了,真的能流出血一样的眼泪来,眼睛红得就像是魔鬼的眼睛,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眼泪不断地冒出来,就好像是失灵了一般。

  麦晓杰的爸爸麦林云参加完寿宴,便立即奔往医院,麦晓杰的奶奶将自己养的几只鸡,用绳子缠着脚,给麦林云带去。看着挣扎的鸡,麦晓杰不住的抱歉,因为自己的大意,害的那几只鸡,被莫名的赔命。

  几天后,麦晓杰在外婆家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告诉她,在外婆家待着不要回家。她觉得奇怪,问为什么,妈妈笑说没什么,只是她就要上大学了,不能常回家,所以让她多陪陪外婆。麦晓杰知道妈妈在撒谎,她知道,一大清早找借口,把她支到外婆家,是因为两家人要商量赔偿的事情,她感谢妈妈的用心良苦,不让自己去面对那些事情。但是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但真实存在,就像风、就像光、就像电流、就像磁场。有些坎如果不跨过去,它便永远地挡在你的面前。

  她觉得那道坎,她没有迈过去,几年了,那场意外,就像让她染上了风湿病,到了下雨的天气便会疼痛。现在,是时候迈过去了,只是时间太久了,那一道锐利的寒光,无数次让她浸没在漫漫长夜无法入眠,现在想起,好像只是一道普通的目光。

  她发现整片湖的水都暗淡下来了,抬头看天空,斜阳已经跌落到群山后面,看不见了,天空变成了一片灰蓝。

  她推着自行车回去,弯弯曲曲的下坡路,她心里一阵坦然。

  傍晚的时候,她坐在屋顶上,四周盘旋着阴凉的寒风,毕竟是深冬,在中午可以热的混淆了季节,到了傍晚置身在冰寒的空气里,让你不得不承认那实实在在的冷。大脑里的神经清晰的告诉她,这是冬天,快回到屋子里去,可是视线黏在天幕上离不开。

  她妈妈在厨房里做晚饭,从烟囱里飘出来的黑色灰末,纷纷扬扬的在眼前飘扬,如同黑色的雪花,她吹拂着烟灰末,心里微笑。

  西方在那一大片酡红里,迸发出像舞台上光柱一样的光芒,那一团金色的光,就像是一口深井,将光明一点一点地吸了进去。东方一片深蓝,蓝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远山渐渐模糊,不一会儿,天和山连成了一片,融化在一片黑灰里,看不见了彼此的界线。

  “姐!”麦晓杰感觉到身后倏地飘过来一道黑影儿,耳际传来一声叫喊。  转身看去,只见麦文杰一脸灿烂的笑容,从门框里走出来。

  “干嘛?”麦晓杰笑着问道。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麦文杰仰着脑袋看着麦晓杰说道。

  “嗯,你想要什么愿望?”

  “呵呵,你和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地骑了你的自行车,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妈,他们不让我骑。”

  “就这个啊?”

  “嗯,就这个。”

  “好啊!”

  “真的?”

  “真的!”

  “姐,你真好!”麦文杰紧紧地抱着麦晓杰。

  “以后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告诉爸爸妈妈也没事儿啊,他们会让你骑的。”麦晓杰笑着说道。

  现在又到夏天了,麦晓杰看着城市里的天,灰白,看不见云,于是笑着旁边的朋友说到:“快暑假了,我们什么时候骑着自行车去西藏吧,躺在广袤的草原上,看蓝天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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