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入诗的白居易(3)

2018-07-17白居易

  怎么来分析这有趣的现象呢?这恐怕要从孔子的年岁论说起。我们都知道,孔子有过一个很著名的观点,叫做:“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套用今人“注意力经济”一说,我愿意把孔子的上述理论,视为“注意力观点”。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当孔子的上述观点尚没有出现的时候,人们是不会注意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这几个年龄拐点的。换言之,一旦有人将这几个年龄拐点提出,并为公众所接受,人们便开始注意它,并自觉自愿地去加以套验。孔子的上述观点,中国人张口就来,既已说明其注意力的程度有多深。也因此,人们才很在乎生命中的上述拐点,看看自己是否就像圣人说的那样,立了吗?活明白了吗?等等。身为大诗人的白居易也不例外,他同样在用孔子的那些生活成规,来套验自己。所以,他才留给后世这么多的纪岁诗。

  在白居易所有的纪岁诗里,四十岁是一个无可替代的重大拐点。在这不惑之年,白居易罕见地为自己写了八首诗,它所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也最为丰富:锄地野夫-七品小官-两鬓染霜-衰病缠身-娇女三岁-忧伤衰恶。我们不得不说,步入不惑之年的白居易,对年龄真的是敏感多多,也感慨多多。这一点,在他三十九岁那年纪岁诗里,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四十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生命拐点:上有老,下有小;负担重,精神差;多愁感,病上身。作为生命个体,四十岁的人倒不能说每况愈下,至少是负重而行吧。

  接下来,我们再看看白居易五十岁这一年,其时,他到江州为吏已七个年头。他对官场上的事,已相当熟稔,因而也厌倦了官吏生活,是以发出“五十不休何日休”感叹。可他后来又说:“五十未全老,尚可且欢娱。”说明他在这一年的某个时期,心情又好转了。人一活得神清气爽,往往就不怎么知命。换句话说,五十而知天命,那是对落魄者说的;成功者会忘记年龄,也就往往不知天命。从白居易花甲之年的诗里,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特好。咱们想想,白居易自边远的江州去中国的腹地河南做三品官,心情能错得了嘛?因为心情好,身体才特棒,爬山都不需要人搀扶。这是白居易,今天的人更是如此。2011年早些时候,八十岁的默多克在接受采访时,就声言永不退休,更说自己得活到一百二十岁。默多克何以如此有违天命?他成功呗!可就在前两年,默多克因为他的新闻集团发生“偷听门丑闻”,接受英国议会的听证。在听证会上,默多克说:“这是我最卑微的一天。”似乎,他已找到了人生真正的感觉。  最后需要一说的是,白居易的寿命就像一个意外。因为他年少多病,对自己的寿命,特别的缺乏信心,十八岁时是以写下“少年已多病,此身岂堪老”的绝句。然他老先生一不留神,“寿及七十五”。所以,他在七十岁时,才有“且喜同年满七十,莫嫌衰病莫嫌贫”、“人生七十希,我年幸过之”的感叹。感觉得出,这几乎是白居易笑着写的吧。这几句,也可以看作是白居易对人生的感悟:人生无常,活着不易,到老更难,知足常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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