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沈从文对民族品德重造的热情呼唤(2)

2018-07-20边城

  《边城》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湘西边境一个名叫“茶峒”的小山城的古朴而动人的生活故事。在那里,人们“既诚实又年青,又身无疾病,”“大人会喝酒,会做事,会睡觉,”“牯牛肯耕田,山羊肯生仔,鸡鸭肯孵卵,”“女人会织布,会唱歌,会找她们心中欢喜的情人”。与淳朴民风相映成趣的是清澈的溪水,自由的游鱼,青翠的细竹,艳丽的桃花,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完全是一派世外桃源的胜景。但沈从文创作《边城》旨在唤起读者去重造现实,重造民族品德,而不是要回归自然,带读者去边城观光猎奇,去回避现实斗争。他在《习作选集代序》中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不悖乎人生的人生形式’。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却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有一分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

  如果说《边城》是一首人性美之诗,翠翠便是这首诗的灵魂。翠翠的形象倾注了作者太多的理想和诗情,她的音容举止、喜忧变化无不映现着边城山光水色的灵性和神韵,折射着古老民族的性格和气质。

  翠翠生长在人间,却是大自然的女儿;虽然从小失去父母的爱,但她的生活中并不缺少爱。这种爱,是边城那人化的自然与自然化的人给她的。与大自然为伍的外祖父和边城的山民们用宽厚、慈爱的心怀抚育着她,关怀着她。她周围充满性灵的山水草木也都含着无限的温爱和无穷的智慧,犹如一位无言的长者,无时无刻不在教养着她,熏染着她。她得山川灵气,秀外慧中,一派纯洁与天真,又不乏聪慧与活泼。她沐浴着自然的雨露,和着自然的节奏生长着;她喜欢劳动,在劳动中享受着自然的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对人事的理解,翠翠的性格越来越丰富温柔,她由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渐渐长成一个多思善感的少女。自从十三岁的端午节在河滩遇见了傩送二老以后,翠翠的心里开始生长一种莫明其妙的新东西,她有了“属于自己不关祖父”的心事。她爱沉默,爱孤独了,常常“爱坐到岩石上去,向天空一片云、一颗星凝眸”。她对二老的感情一直处于少女期的梦境状态。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情感也悄悄滋长,后来傩送按老船工指出的“走马路”,夜里为翠翠唱歌时,这个少女的心便完全被俘获了:“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对山悬崖半腰 ――去做什么呢?摘虎身草!”翠翠情窦初开,听到祖父讲父亲和母亲浪漫的爱情故事,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感情。因此梦见自己上山崖摘虎尾草。“平时攀折不到手”的虎尾草,她很容易地摘到了。她内心里以前对傩送朦胧的感情,现在明确起来了。“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又表现出她内心的忐忑不安,说明翠翠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梦带给人一个更加迷离的世界,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纯情少女。这其实包含了一个纯情女孩关于人生的全部美丽和梦想,这实质上也是作家本人理想的寄托。翠翠与傩送这对深深爱着对方的年轻人既没有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离经叛道的骇世之举,更没有充满铜臭味的裙带交易,有的只是原始乡村孕育下的超乎自然的朴素纯情,有的只是“遵从古礼”的淳厚人性,有的只是含蕴的东方的传统美德。当这个少女最终迎来人生的风暴:祖父去世,二佬负气出走时,她一个人依然顽强地挺立在渡口,继续摆渡,等待心中爱人的归来。对于人生责任的勇敢承担,显示出她生命的光辉,青春的华丽;对爱情理想的执着追求,使这个人物形象更加楚楚动人,熠熠生辉。翠翠,这个青涩、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如水滴般明澈清透,又充满青春活力,从外表到内心都姣好无比。她的羞涩是自然的、不做作的,但却是中国几千年道德、文化在每一个女人血液中的沉淀――是的,是经济文化的产物,而非原初性的;是属于东方民族的,而非所有人性的;是人类社会的产物,而非人的动物性本能。翠翠活泼单纯的身影融入了东方民族人格理想,显示了东方少女的神韵。在她身上闪烁着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这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是沈从文对东方人格理想的热情讴歌,也是对民族品德重造的泣血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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