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艺术思想分析(2)

2018-07-20边城

  这作品从一般读者印象上找答案,我知道没有人把它看成载道作品,也没有人觉得这是民族文学,也没有人认为是农民文学。我本来就只求效果,不问名义;效果得到,我的事就完了。不过这本书一到了批评家手中,就有了花样。一个说,“这是过去的世界,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不要”。一个却说,“这作品没有思想,我们不要”。很凑巧,恰好这两个批评家一个属于民族文学派,一个属于对立那一派,这些批评我一点儿也不吃惊。虽说不要,然而究竟来了,烧不掉的,也批评不倒的。

  这说明当时文学批评中对立的双方都对文艺的社会功能进行了形式主义的理解。他们为了“一时宣传上的成功”而要求作家按照他们“预定的形式”去写作,他们都要求作品必须“有‘思想’,有‘血’,有‘泪’,且要求一个作品具体表现这些东西到故事发展上,人物语言上,甚至于一本书的封面上,目录上”。针对这种对作品的内容、题材乃至表现形式上的“千篇一律”的要求,沈从文回答道:“你们要的事多容易办!可是我不能给你们这个。我存心放弃你们……你们所要的‘思想’,我本人就完全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因为文学事业是一个极需个性的事业,一切作品都实际上“浸透作者的人格和感情”。况且对于纷繁复杂的社会人生来说,一个作家能够用笔写到的只是其中很窄很小的一点点。因此,沈从文说:“我所表示的人生态度,你们从另一个立场上看来觉得不对,那也是很自然的。”否定作品必须有血、有泪,否定作家按照“预定的形式”去炮制赝品,绝不意味着作家可以“遗世而独立”,可以置国家、民族的前途和利益于脑后,走“为艺术而艺术”的道路。恰恰相反,沈从文一贯认为:一部好的文学作品除了使人获得“真美感觉之外,还有一种引人‘向善’的力量”,而这种“向善”又不仅仅是“属于社会道德方面‘做好人’为止”,而是能让读者“从作品中接触到另外一种人生,从这种人生景象中有所启发,对人生或生命能作更深一层的理解”。这就是他对文学社会功能的基本看法。为此,他在《边城·题记》中热情地表示愿把他的这本小书奉献给那些“极关心全个民族在空间与时间下所有的好处与坏处”,“很寂寞的从事于民族复兴大业”的人;用来重新“点燃起青年人的自尊心与自信心”。这大约也是《边城》思想倾向的另一个方面。或许也就是汪曾祺认为《边城》“不是挽歌,而是希望之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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