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与《倾城之恋》:两版爱情,一样悲凉(5)

2018-07-20边城

  流苏和翠翠是这两个版本的爱情故事的主角。流苏是从旧式文明中走出来同时又受过新式文明熏陶的女子,她身上既有中国旧式女子的心性和观念,认为出嫁是女子惟一可靠的归宿,又有近代都市知识女性的社交才能和功利心,她的功利旨归是获得经济上的保障,所以必须想方设法让范柳原娶她,而不能“白牺牲了她自己"。她也会因为范柳原偶尔流露的真情而喜悦,但并不对爱情抱太多的幻想或对之顶礼膜拜,一则她了解柳原的为人和性情,二则她把着力点全部置于婚姻的争取上,爱情相形显得奢侈而不切实际。基于个人世俗的立场和信念,张爱玲对于流苏把自我得失的世俗功利放在首位的做法并不拒斥。她了解她,了解她的生存困境,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城市里的流苏所有的心事和城府是生活在明山秀水中的翠翠无法理解的。她像门前的河水一样纯净天然,“她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晒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亮如水晶”。现代文明和它所附带的一切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 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可能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她身在桃花源般的湘西,得山水之灵气,集聪慧与美善于一身,不矫情不懒惰不奢华,真正是自然之子。爱情悄然来临于一个自然的机缘,而她也只是把它放在心里任凭它自然滋长、弥漫,羞怯地期待、守候,“翠翠温习着两次过节两个日子所见所闻的一切,心中很快乐,好像目前有一个东西,同早间在床上闭了眼睛所看到那种捉摸不定的黄葵花一样,这东西仿佛很明朗的在眼前,却看不准,抓不住"。这个湘西小女子仅凭两个日子所见所闻的一切,就维系了两年的快乐和迷乱在心里,她没有想过去争取,只是静静地守候和遐想,任凭一切都按自然的节律,遵循自然的法则,缓缓地流动,健康而优美。原始、古朴的民风民俗孕育出的纯朴、健康的人性,在翠翠身上沈从文寄托了自己的审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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