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自传》与“边城”的意义(10)

2018-07-20边城

  ……这点人性的姿态,我当时就很能欣赏。注意到这些时,始终没有丑恶的感觉,只觉得这是“人”的事情。我一生活下来,太熟悉这些“人”的事情了。

  与其说这种男女“人”事的细节逃不过他的眼睛,不如说是他以艺术家的敏感“欣赏”生活,善于捕捉一切概念无法穷尽的大千世界之人性种种,并由此形成他以审美的态度看待人生、品评生活特有的角度。又比如他回忆在部队做司书时为那些将官炖狗肉,重点不在狗肉炖得如何好,而是他对那些想吃狗肉的人的观察,还有从中欣赏和品评人性的快乐:

  ……这些文武幕僚也可真算得是懂幽默,常常从楼上眼看着我手上提了狗肉,知道我正在作这件事,却装作不知道,对于我应办的公文,那秘书官便自己来动手。见我向他们微笑,他们总故意那么说:“天气这样坏,若有点狗肉大家来喝一杯,可真不错!”说了他们又互相装成抱歉的口吻说: “上一次真对不起小师爷,请我们的客忙了他一天。”他们说到这里时就对我望着,仿佛从我微笑时方引起一点疑心,方带着疑问似的说:“怎么,怎么,小师爷,你难道又要请客了么?这次可莫来了,再来我们就不好意思了!”可是,我笑笑,跑了。他们明白这件事,他们也没有甚么不好意思。我虽然听得出他们的口吻,懂得他们的做作,但我还是喜欢那么做东请客。

  作者并不怎么喜欢那些文武幕僚,他特别欣赏的也不在于人性善恶难辨的含混性。作者特别注重饮食男女交往中一分人性特有的率真与幽默,以及从这种世俗人生中得来的美感。这些人物不是生活中的楷模,更谈不上英雄,那一点率真与幽默却往往逃离了善与恶的道德界限,成为人们在平庸、困窘的现实中可驻足观赏的一道生活景致,并由此形成审美与道德理性的人生构想的巨大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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