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自传》与“边城”的意义(5)

2018-07-20边城

  ……河水长年清澈,其中多鳜鱼、鲫鱼、鲤鱼,大的比人脚板还大。河岸上那些人家里,常常可以见到白脸长身善作媚笑的女子。小河水流环绕“镇筸”北城下驶,到一百七十里后方汇入辰河,直抵洞庭。

  这地方又名凤凰厅,到民国后便改成了县治,名凤凰县。……

  在这如诗如画的风景里游走的正是调皮、不拘常理、满腹少年心事的作者:“我的心总得为一种新鲜声音,新鲜颜色,新鲜气味而跳。我得认识本人生活以外的生活。我的智慧应当从直接生活上得来,却不须从一本好书一句好话上学来。”虽然如鲁迅所言:“回忆故乡的已不存在的事物,是比明明存在,而只有自己不能接近的事物较为舒适,也更能自慰的”,而且在故乡描写和童年回忆中也未尝不包含作者成年后对人生的思考,但“自传”中那位少年的足迹远远超过故乡为他设定的命运疆界,同时也越过了鲁迅曾提到的被故乡“放逐”的作家聊以自慰的想象疆界,因为他回忆所包含的内涵至为丰富:“舒适”与“自慰”的写作目的已无法满足他要用自己独特的人生故事来征服都市的“野心”,因而《从文自传》虽然有许多令人失望的人生场景,如战事的残忍,人事的蒙昧,政治的翻云覆雨,等等,但生命却不因此而窒息,作品也“不以失望收场,有声有色,总能使读者欣然终卷”。

  追随讲述者的视线,读者见到由这田园风光遮蔽的另一面人生。最骇人心魄的是杀人如麻的惨象,仅辛亥革命一仗,这里“杀仗”就杀得“人头如山,血流成河”。先是当地城里绅士以革命“来对付镇筸镇和辰沅永靖兵备道两个衙门的旗人大官同那些外路商人”,由于“与军队方面谈的条件不妥”,结果革命失败,“每天必杀一百左右”,“河滩的尸首总常常躺下四五百”。由于杀人太多,其实杀掉的几乎全是“头脑简单异常”,根本不知“革命”为何物的“四乡的农民”,还有就是被污为“苗人造反”的从西北苗乡捉来的人。“杀人那一方面知道下面消息多些,却有点寒了心”,为避免杀太多的人,官方荒唐的做法是“委托了本地人民所敬信的天王”,让被捉的人在天王庙前掷竹筊,生死取决于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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