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教育归教育,但是,孩子们的路终归是要靠自己走的,再好的教育,再有方的教育,也要被教育者践行,同时教育也有一个社会教育、学校教育与同代人的影响的相配套的系统工程。无论是何种教育,接受的主体是独立的,这里还有一个对主体的尊重,无论是家庭的还是社会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孩子们有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学业与职业等的权力,在18岁之后都有他们的独立性,都有他们的自由,同时,人也是会变化的,更何况是在他们已经长眠于地之后,还要对后人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有人在大众传媒的专栏节目中断言,这个事情表明,冰心“他们家庭教育系统里面出现问题了”,这是不了解情况的说法,但是,如果认为“因为家庭教育出了问题”,这种做法“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说“至少可以体会,这里面有点意思”。这就有失是非标准、道德与文明的准绳了,甚至有点兴灾乐祸的味道。
此人进而认为,可以把涂鸦的行为认为是一种文学史书写行为,是一种行为艺术,那种做法实际上是对冰心所代表的“爱的哲学”传统的清算,说,你连家里事情都解决不了,人家追究你教子无方,你还写《寄小读者》,这就彻底解构了冰心。所有做文学史的人将来都记得这个,冰心的这个传统应该终结于此。这种观点不仅针对的是事件,更是针对冰心的一生所追求的文学精神,并且断言,因为这个事件,这种文学传统应该终结。这实在是偏激得可以了,因为一个事件,而重新书写文学史,因为一个事件,而否定一种文学传统与文学精神? 在整个二十世纪的文学史上,冰心是唯一的,她没有从众而走进书写“斗争”的行列,她以自己的经历、学识与对生活的态度,对世人呼唤一种爱,主张一种“爱的哲学”,从而成为文学史中、文学传统中一种不同的声音,唯其因为有了这个的声音,善良的人们在寒冷的日子里还能感受到人间的一丝温暖,这种声音与呼唤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不是太强大了,而是太微弱了,不是应该终结,而是要发扬光大。将社会的种种不公、阴暗与黑暗,归罪于冰心的肤浅与不伟大,将家庭的失和与矛盾怪罪这个温情老人,不仅是无理的,而且是武断的。为什么我们这样一个开放的社会,独独不容一种大爱传统与温情的声音,不能有一种“爱的哲学”的观念与主张,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在“斗争哲学”之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