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毕淑敏散文的叙事艺术(3)

2018-07-20毕淑敏

  三 极富穿透力的叙事语言

  毕淑敏的叙事以揭示人的内在心理状态为主,她驾驭

  语言的深厚功力,使其散文在叙事时得心应手。在她的叙事散文里,无论是人物的外貌描写还是心理状态的刻画,大都入木三分。事情复杂、微妙的发展变化,尤其是那些难以描述的心路历程,在她笔下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虾红色情书》中,作者眼前的若樨“五官并没有大的变化,身高也不见拔起,或许因为减肥,比以前还要单薄。吓到我的是她的头发,浮层是樱粉色,其下是姜黄色的,被剪子残酷地削得短而碎,从天灵盖中央纷披下来,像一种奇怪的植被,遮住眼帘和耳朵。以致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自己是在与一只鸡毛掸子对话”。见面刚寒暄两句,“我”就被若樨毫无道理地一顿抢白,“我看着若樨,知道了朋友为何急如星火。像若樨这般青年,正是充满愤怒的年纪。野草似的怨恨,壅塞着他们的肺腑,反叛的锋芒从喉咙探出,句句口吐荆棘”――几句极为简练传神的描述,就把一个外表反叛、语言尖刻,内心迷茫、软弱的女孩活脱脱地勾勒了出来。

  《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一开篇,毕淑敏就用富有洞察力的目光观照来访者:“她到心理诊室来的那天,天气很冷。她穿着很短的裙子,腿长得并不好看,透过薄薄的丝袜,可以看到曲张的静脉。鞋跟很高,大脚趾紧绷着,几乎和小腿扳成一条直线”,透过来访者不合时宜的穿着和紧张的体态,让读者感受她缺乏安全感,极度不自信的内心世界。

  《青虫之爱》里那位极怕虫子的女友,为了不让女儿像自己一样恐惧虫子,强迫自己“颤颤巍巍伸出手,长大之后第一次把一只活的虫子,捏在手心,翻过来掉过去地观赏着那虫子,还假装很开心地咧着嘴,因为――女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呢!虫子的体温,比我的手指要高得多,它的皮肤有鳞片,鳞片中有湿润的滑液一丝丝渗出,头顶的茸毛在向不同的方向摆动着,比针尖还小的眼珠机警怯懦”,叙事是如此真切,极富感染力。

  在《走出黑暗巷道》中,毕淑敏用透辟的语言写出不幸女孩的生活状态。儿时女孩曾被流浪汉强暴,“他们一家希望这件事从此被人遗忘,像从没有发生过那样最好。但小镇的人对这种事,有着经久不衰的记忆和口口相传的热情。女孩在人们炯炯的目光中,渐渐长大,个子不是越来越高,好像是越来越矮。她觉得自己很不洁净,走到哪里都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味道。因为那个男人在侮辱她的过程中,说过一句话:‘我的东西种到你身上了,从此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把你找到。’她原以为时间的冲刷,可以让这种味道渐渐稀薄,没想到随着年龄加大,她觉得那味道越来越浓烈了,怪异的嗅觉,像尸体上的乌鸦一样盘旋着,无时不在。她断定世界上的人,都有比猎狗还要敏锐的鼻子,都能侦察出这股味道”――在这充满人性关爱的叙述中,词与词、字与字之间表现出冷静的张力,把不幸女孩的心灵创伤展现得淋漓尽致。

  毕淑敏还善于用富于穿透力的语言渲染叙事气氛。《校门口的红跑车》开篇毕淑敏就概括出女人对自己感情经历的态度“一种是讲,逢人就讲,对熟悉她和不很熟悉她的人,甚至车船旅途中的萍客,都可以倾诉。一种是不讲,埋得深深,不少人把它像一种致命的病菌一样,带进坟墓。第三种是通常不讲,但在某一特别的场合和时间下,会对人讲――那一夜,月亮非常亮。据说是六十三年以来,月亮最亮的一个晚上。女孩对我说……”于是,叙事在凝重又神秘的气氛中展开。

  如与汪曾祺、杨绛、宗璞等老一辈散文作家相比较,毕淑敏叙事散文议论偏多,少了些醇厚,多了些直露。毕淑敏独特的生活阅历和思维特质,赋予其散文别具个性的叙事艺术。和毕淑敏的小说一样,毕淑敏的叙事散文同样展示了她的叙事才能。独具慧眼的兴趣核心、收放自如的多重叙述视角以及极富穿透力的叙事语言,共同构成毕淑敏叙事散文的叙事艺术。她的叙事散文,既有叙事类文体长于叙事的特点,又发挥了散文善于与心灵沟通的优势,引人入胜,发人深思。

上一篇:毕淑敏的《洞茶》阅读答案下一篇:毕淑敏的中国式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