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血红的葡萄酒在空中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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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岚夫人端上陶若怯教授的早餐:夹黄油的窝头片,掺了奶粉的豆浆,还有几块没有辣椒的四川榨菜。没有辣椒当然不能算是四川榨菜了,只是不知道叫它什么名好,姑且称之。榨菜买来当然是有辣椒的,因教授体弱,辣椒易上火,就被丹岚夫人用纤纤素手洗去了,丹岚夫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但照顾起教授来,周到的像个老妪。
教授的胸腔发出金属样的咳嗽。
“今天风这么大,你又咳得这么厉害,在家歇息一天吧。”丹岚夫人轻声劝说。
“不行,今天是我出门诊的日子,许多人是不远万里赶来就医的。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骗任何人,但不能骗病人。”
“教授,这等于说您不会骗任何人,我们每个人在他一生的某个时刻都会生病,都是病人。”
“是的。但这并不包括你。”教授不耐烦地说。
丹岚夫人默默退去。教授只有对待病人的时候才和蔼可亲。
教授穿上雪白的工作服,因为他很瘦很高,下摆仅垂到膝盖上方,这使他显得有些滑稽。其实完全可以定做得长一些,但教授说不必了。我的个子大约二十岁时就长成了这个样,那正是我开始行医的日子。没有人会为一个普通医生定做工作服。在以后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我已经习惯了它像一条超短裙,如果你们现在坚持要给我换一件长大褂,我会被它绊倒的。
教授在走廊里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拦住了。
“先生,我要看看你的病……”老太太确实够糊涂的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教授有什么病需要她看!
“老婆婆,您要先去挂个号的。”紧跟着教授的屈侠说。 “号早就挂完了,小先生。老先生,我是大清早从老远的地方赶来的,我的儿子已经死了,要不然他会陪我半夜里就来的……”老婆婆的拐棍杵倒了一个痰盂,污水流到她的脚面上。
“屈侠,你去对挂号的人说,就说我是自愿地为这位老人加个号。要是那个呆板的机器人又说出我的身体之类的话,你就绕开它那些可恶的程序,把病人直接带到我的诊室。”教授边走边说,并不停留。
医院的走廊很空旷。一般的病人都是在家里用电脑直接从医疗中心取得诊断,然后机器人送药上门。只有那些险恶而又复杂的疑难病人,才会来面谒医生。
屈侠把老妪安顿在候诊室,温和地说:“老妈妈,看病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的。只有请您多等一些时候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