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山河是一种文学气象

2018-07-17迟子建

  引导语:三夺鲁迅文学奖的东北作家迟子建向香江读者开展了题为“文学的山河”的讲座,通过许多生命记忆和动人的事件细节,展示了她从《树下》到《额尔古纳河右岸》再到《群山之巅》的长篇小说写作历程。

  《额尔古纳河右岸》:一部迁徙部族心灵史

  迟子建的写作,与中国东北的土地有着水乳交融的联系。1964年她出生于中国最北的村庄,漠河北极村,北纬53度,与俄罗斯仅有一河之隔。“每年有半年是冬天,冬天很冷。我小时觉得这个世界飞雪弥漫,冬天怎么也过不完。就在这个地方,听外婆讲童话故事,大自然的广阔和壮丽滋养了我的心灵。”

  上世纪80年代与莫言等作家一起在鲁迅文学院学习的时候,她写的最早一个中篇小说就是《北极村童话》。1987年,她出版了第一部长篇《树下》,出版时更名为《茫茫前程》,她说这个名字预示了以后她的小说命运。而让她拿起笔写小说的,是一个逃脱了谋杀命运的孤女的故事。可以说,迟子建的写作是从对他人命运的关心开始的。十年之后,她才出版了第二部长篇《晨钟响彻黄昏》。

  一个作家的成长很大程度上体现于她对历史和文明问题的介入。2000年出版的《满洲国》有68万字之巨,采用编年体的结构,讲述了东北抗日时期的无数个悲壮故事。引发她写这个小说的,是上世纪90年代访问日本期间,一个日本老兵向她询问“满洲国”的情况,勾起了她的屈辱感。“日本人占领期间,我的外祖父在漠河老沟金矿给日本人采过金子,这段历史我从童年时候就知晓。我觉得在伪满洲国这段历史里埋藏着巨大的故事,但我感兴趣的是,当时老百姓的生活情态是怎么样的。”迟子建说。

  在查阅大量关于伪满洲国的历史档案材料中,她建立起了一种写作理念:小人物,大历史。也就是说,她书写的是在大的历史之下个人的命运。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迟子建深入大兴安岭丛林深处少数民族鄂温克族,挖掘一个以驯鹿为生、以萨满治病的迁徙部族心灵史的作品。呼伦贝尔根河一带的部落里这些人物激发了她对少数民族命运的思考。于是她前往根河的丛林中倾听鄂温克人的故事。

  这部小说在2008年获得茅盾文学奖之后,引起了许多人对鄂温克族的关注,小说被翻译成英、日、法、西班牙、意、韩、土耳其等多个语种。当地将鄂温克族城镇化的做法也得到了改善。如今,在丛林中随驯鹿迁徙的鄂温克人与山外有公路连通,他们既留在了自然的部落里,也因为旅游业而获得了收入。这是文学对文明的一点微薄而令人鼓舞的影响。

  迟子建回忆说,在实地采访中,鄂温克历史中的很多人物给了她巨大的灵魂震撼,让她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但在后来的创作过程中,她有一个明确的写作动机:要反思文明的进程。

  “在全球化进程当中,我们应该保有一个民族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信仰。虽然他们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但我们可以让他们成为文明的活化石,成为人类的一个生活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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