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小说:黑土地上的生与死

2018-07-20迟子建

  引导语:迟子建不作怪异的文学想象,不讲曲折病态的天外故事,始终坚持纯正而本色的文学趣味,带着一身纯净的冰雪,书写着一个个爱与美的故事。

  黑土地上的生与死

  迟子建曾说:“我最初的文学启蒙也得之于我的父老乡亲。我们家乡冬天下午三点钟天就黑了,大家就聚在一起……开始谈天说地,讲鬼神故事。我从这些鬼和神的传奇故事里面,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幻想。”在黑龙江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上,无尽的大自然才是真正的主人,人类反而是渺小的,鄂伦春族“万物有灵”的宗教信仰深深的影响了迟子建的世界观。这种自然朴实的民间文化与少数民族虔诚宗教信仰的微妙融合体现在迟子建的文学创作中,就是这黑土地上带有仪式感的生与并不绝望的死。 这种充满仪式感的“生”在迟子建小说体现中最突出的就是“放水”和渔汛。

  《清水洗尘》讲述了礼镇上郑家人一年一次年前洗澡的故事。每年的腊月二十七被礼镇人定为“放水”的日子,这一天家家户户的人都要用清水为自己“除尘”,在热水中洗去一年的辛劳和疲惫,清清爽爽的迎接新年的到来。然而,这个人人都喜欢的日子小男孩儿天灶却不喜欢。因为郑家把烧水、倒水的活儿分配给了他。天灶从八岁就开始承担这个义务,一做就是五年,但他从未拥有过一盆真正的清水来洗澡。“因为他要蹲着灶台前烧水,每个人洗完后的脏水还要由他一桶桶地提出去倒掉,所以他只能见缝插针地就着家人用过的水洗。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纯粹是在应付。而且不管别人洗过的水有多干净,他总觉得很浊。 ” 今年他十三岁了,他也想像妹妹和肖大伟一样,自己用一盆清水洗澡。为此,他拒绝用奶奶用过的水洗澡,惹得奶奶像个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当天灶终于自己用了一盆清水洗澡时,“他感觉那星星已经穿过茫茫黑暗飞进他的窗口,落入澡盆中。就像课文中所学过的淡蓝色的皂角花一样散发着清香气息,预备着为他出去一年的风尘。”他不再讨厌过年了,他终于理解并接受了过年穿新衣新鞋的习俗。

  在这个故事中,“放水”成了一种充满仪式感的活动,非常凡俗化的“洗澡”成了一个带有美学趣味的毫不造作的“仪式”。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清洁”的。当奶奶发现天灶没就她用过的水洗澡时,她委屈极了。她反复哭闹着证明自己的清洁,“当年全村的人数我最干净……我洗过澡的水都能用来养牡丹花。”这些孩子气话既让人觉得好笑,也让人感受到一个老人对身体“清洁”的珍视。妹妹天云在家中格外受宠,就像她的名字——“天上的白云”一样,她洗过澡的水也被认为是干净的,新年时象征着红火与幸福的宫灯正是用她的洗澡水擦拭的。

  就连被村子里人嫌弃的蛇寡妇也分外讲究这一年一次的除尘,绝不用脸盆将就洗。这正是礼镇人单纯的“清洁”信仰,迟子建通过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天灶的眼睛,将一个平凡的故事演绎的趣味横生、纯净自然,世俗生活也能这么美丽动人。 “渔汛”是另一项带有仪式感的活动。迟子建说:“小时候跟着家人去黑龙江捕鱼,傍晚时分,一堆堆篝火点起来了,更使得冰天雪地一片苍茫,给人非常生动和活跃的感觉。”这种童年经历的自然画面和生活场景给迟子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在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以后,往往不由自主的将这冰天雪地里点着篝火捕鱼的场景带入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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