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年轻的我们也都有犯错的时候,迟子建也不隐瞒自己的过失,她在《龙眼和伞》中也写到:
“去年,我在故乡写作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四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正写得如醉如痴,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她说,我就在你楼下,下雪了,我来给你送伞,今天早点回家吃饭吧。
没有比写到亢奋处遭受打扰更让人不快的了。我懊恼地对妈妈说:"雪有什么可怕的,我用不着伞,你回去吧,我再写一会儿。"妈妈说:"我看雪中还夹着雨,怕把你淋湿,你就下来吧!"我终于忍耐不住了,冲妈妈无理地说:"你也是,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我需不需要伞?我不要伞,你回去吧!"
我挂断了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消逝的一瞬,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我跑到阳台,看见飞雪中的母亲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微弓着背,缓缓地朝回走。她的腋下夹着一把绿伞,那是为我准备的啊。我想喊住她,但羞愧使我张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也许是太沉浸在小说中了,我竟然对春雪的降临毫无知觉。从地上的积雪看得出来,它来了有一两个小时了。确如妈妈所言,雪中夹杂着丝丝细雨,好像残冬流下的几行清泪。做母亲的,怕的就是这样的泪痕会淋湿她的女儿啊!而我却粗暴地践踏了这份慈爱!
从阳台回到书房后,我将电脑关闭,站在南窗前。窗外是连绵的山峦,雪花使远山隐遁了踪迹,近处的山也都模模糊糊,如海市蜃楼。山下没有行人,更看不到鸟儿的踪影。这个现实的世界因为一场春雪的造访,而有了虚构的意味。看来老天也在挥洒笔墨,书写事态人情。我想它今天捕捉到的最辛酸的一笔,就是母亲夹着伞离去的情景。 雪停了。黄昏了。我锁上门,下楼,回妈妈那里。做了错事的孩子最怕回家,我也一样。朝妈妈家走去的时候,我觉得心慌气短。妈妈分明哭过,她的眼睛红肿着。我向她道歉,说我错了,请她不要伤心了,她背过身去,又抹眼泪了。我知道自己深深伤害了她。我虽然四十多岁了,在她面前,却依然是个任性的孩子。
母亲看我真的是一副悔过的表情,便在晚餐桌上,用一句数落原谅了我。她说:"以后你再写东西时,我可不去惹你!"
曾经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任性,也都这样无意中伤害过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的心。慢慢的,我们在妈妈的包容和一如既往的疼爱中长大了,直到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了她的角色,才知道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曾在课堂上推荐我的学生听王筝的《对你说》,让他们知道有父母疼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