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谈作品是需要长点皱纹的(5)

2018-07-20迟子建

迟子建:因为他们已经被悬挂起来,写出来的东西不可能不干涩。文学是特别世俗、特别朴素又特别天籁的东西。

  解放周末:生活中充满了变化,比如文学潮流的变化,这些变化会影响你吗?

  迟子建: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那正是新时期文学风起云涌的时期,各种潮流和主义纷至沓来。我从来没有被归入哪个流派、没有被放在哪面旗帜下。不入流,恰恰给了我广阔的生长空间,凭着自己对文学的理解和判断,走自己的路。

  解放周末:但从《北极村童话》到《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额尔古纳河右岸》,到今天的《群山之巅》,我们依然看到了变化。

  迟子建:作家不可能不变,但这种变是静悄悄发生的。我所有的变都是渐变,也就是自然而然的变,不是刻意求新的突变。我属于那种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溪,没有汇入大江河,而是带着流经土地山川草木的气息写作。

  岁月在鬓间染上霜雪,必然也让你的笔具有了沧桑感。写作《北极村童话》时,我才20岁;而写作《群山之巅》时,我已50岁了。30年的光阴,如果凝聚成一片泥土的话,那么这泥土散发的是苦涩的清香,我的人生,我的写作,可能都打上这样的烙印。而且,一个作家的作品是需要长点皱纹的。

  解放周末:“皱纹”对作品意味着什么?

迟子建:是骨子里的沧桑感,它可以让你的作品举重若轻,浑然天成。

  把自己看得小了,世界就会大了; 把自己看得过大,世界就一定小了

  《光明在低头的一瞬》是迟子建的一篇散文,文章不长,写她在俄罗斯一座教堂参观壁画,当她从画上收回目光低下头来的一瞬,看到了一位正在安静地打扫祭坛烛油的老妇人。

  她细写了老妇人的外形动作和对清扫烛油职责的虔敬,感慨道:“她的劳作是安然的,而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永恒的光明:光明的获得不是在仰望的时刻,而是于低头的一瞬。”

  低头,正是迟子建写作的态度,也是她对待世界的态度。

  解放周末:在俄罗斯教堂参观时,这低头的瞬间是什么打动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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