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祭奠鱼群》解读(2)

2018-07-21迟子建

  童年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渔汛,它几乎年年出现。人们守着江张网捕鱼,总是收获很大。我幼时就曾把鱼籽当饭来吃。然而到了80年代初期,黑龙江的鱼就有些贫乏了,但是隔个三五年,仍会有一场渔汛降临,让渴盼已久的人们高兴一番。我记得1984年有一个周末我突发奇想从塔河启程去漠河看望姥姥,刚好逢上冬季的渔汛。被打捞上来的鱼看上去格外丰满,一条条地摆在仓房里,给人一种丰收的喜悦。然而进入90年代,随着森林植被的破坏和人们的疯狂捕捞,黑龙江的鱼寥若晨星,少得可怜,渔汛几乎销声匿迹了。那条江仿佛一个已经到了垂暮之年而丧失了生育能力的女人,给人一种干瘪苍老的感觉。居住在河边的人们不由顿生惆怅:鱼群去哪里了?

  近些年再也听不见动物伤人的故事了,不是因为它们远离了人类,而是因为它们的数量日渐减少。尤其是1987年大兴安岭的森林大火后,动物的踪影几乎难以寻觅了。到了夏天,那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绿已经不复存在,阳光照着的是林木越来越稀疏的山峦。而为了单纯追求经济效益和现实的利益,一些林业局又在超限量的滥砍乱伐,冬季里树木倒伏声此起彼伏,溅起一片片飞旋的雪粉。

  生态环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大约是鱼群消失的一个最直接和重要的原因。

  黑龙江是一条中俄界河。我听当地人讲,别看我们这一岸打不上鱼来了,而属于俄罗斯那一岸的鱼却仍然很繁盛,这使我在惊愕之余顿生悲哀。

  一条江有此岸和彼岸,虽然他们隶属于不同的国度,然而江中的水却是自由流淌的。鱼作为自由的生命,也是任意穿梭的。鱼是充满灵性的,当它们在水底感觉到俄罗斯那岸的树木的倒影在水中更为浓郁,所以它们会不由自主地向那靠拢。更为重要的是,当它们靠近我们这一岸而无一例外地遭受被屠戮的命运后,它们会觉得我们的岸是危险的岸,而远远离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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