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峡中的江水波涛汹涌,波浪滔天;塞上的风云阴沉密布,仿佛和地面贴近。清代杨伦《杜诗镜铨》评论说:“波浪在地而曰兼天,风云在天而曰接地,极言阴晦萧森之状。”这就将眼前景和心中景连成一片,使人感到天上地下,处处惊涛骇浪,风云翻滚,阴晦惨淡的气氛笼罩四野,分明是阴沉压抑、动荡不安的心情和感受的写照。“江间”,即巫峡:“塞上”,即巫山。“兼”、“接”二字,写出浑莽之象。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秋菊两度盛开,使我再次洒下往日流过的眼泪;一叶孤舟靠岸系绳,始终都牵动着我的故园之思。这一联是全篇诗意所在。“丛菊两开”,指诗人于永泰元年(765)离开成都,原打算很快出峡,但这年留居云安,次年又留居夔州,见到丛菊开了两次,还未出峡。故对菊掉泪。“开”字双关,一谓菊花开,又言泪眼随之开。孤舟本来只能系住自己的行踪,却把诗人的思乡之心也牢牢地系住了,故见舟伤心,引出故园之思。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我清晰地听到,砧声四起,傍晚时分,在白帝城楼的高处,是那么的急促。妇女们正拿着裁尺和剪刀,为在外的亲人赶制着御寒的衣服。“催刀尺”,即催动刀尺。“白帝城”,旧址在今四川省奉节县东的白帝山上,与夔门隔岸相对。“急暮砧”,黄昏时分捣衣的砧声很紧。“砧”,捣衣石,这里借指捣衣发出的声音。古人裁衣前,先将衣料放在砧上,用杵捣软,使之平整光滑。每到秋天,家人要为远方的游子或征人制作寒衣,因此捣衣声是人间的秋声,往往会增添客子的愁绪。在这黯淡萧条的秋景和暮色中,诗人更平添了一许孤独、忧伤之感。 评解: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说:“首章,八诗之纲领也。明写秋景,虚含兴意;实拈夔府,暗提京华。”作为八首诗的开场白,这第一首诗通过对巫山巫峡秋声秋色、秋景秋意的形象描绘,烘托出阴沉萧森、动荡不安的环境气氛,寄寓着诗人自伤漂泊、忧国思乡的心情。其气概和风韵,堪称压卷。
起笔两句,最称警挺,已摄秋景之神。前两联极写绝塞萧森秋景,有笼盖八章之势。江间塞上,状其悲壮;丛菊孤舟,写其凄紧。从眼前丛菊的开放,联系到故园。追忆故园的沉思,又被白帝城黄昏的砧声打断,中间有从夔府到长安,又从长安到夔府的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