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那么娴静,也许过于突然,我和她都显得很慌张,两个人都不敢看对方一眼,最后一句话没说,相互擦肩而过。我不敢与她说话,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心,她不说话也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总之,那一年我的情绪非常低落,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知青厂的现实生活,却让我不得不对人生有所思考,最后只好重新鼓起勇气,利用业余时间复习文化课,准备为自己拼出个未来。
关键时刻,苍天眷顾了我,让学习并不好的我脱颖而出,四百多人的知青厂,只有我一人考取了本厂的技工学校,终于我赢得了起码的尊严,尽管我知道此时瑛已考上大学,但我决定仍要放手一搏。
我写了一首当时很时髦的朦胧诗,来到瑛的楼下,她看见我依然有些紧张,还有些茫然,希望我能表达更明确一些,我还是随随便便很坦然的样子,内心却早乱了方寸,丢下朦胧诗转身就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打造成更朦胧的一行诗。不知她怎样思考的,过了很长时间,她托人找到了我,退还了那首诗,理由也非常简单:实在对不起,我读不懂你的诗……
真正读不懂的,应该是初恋。
在一个纯洁得几乎苍白的年代,朦胧诗虽美又浪漫,但也很虚无。我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现实,并且一度极其商业化,原因是我专门负责策划并实施全厂区早餐工程的试点工作。本厂电视台十分关注这件有利于职工家属民生的工作,对我进行了连续报道,结果瑛看到了,她主动找上门来。二十年后,我们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了,她像一尊华贵的瓷器,被岁月保存完好,几乎看不到沧桑的痕迹,细细品来,就发现她比以前爱说话了,我倒显得有些怯怯的。
她找我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这一点我很清楚,她有位女友在做粮食生意,想打进我这块市场,尽管如此,我还是怀着极大的热情再次与她交往起来,往日的情景总是抑制不住插入现实中,令我平淡已久的生活,变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