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寻端绪独创奇格读韩愈的赠序文论文(2)

2018-12-05韩愈

  《赠崔复州序》说:“乐乎心,则一境之人喜,不乐乎心,则一境之人惧。”说刺史心里高兴,他属下的百姓心里都欢喜;假若说刺史有什么事不快活,郡下的老百姓都感到害怕。用刺史的乐与不乐,关系到全州百姓的喜与惧,来讽刺官僚的作威作福。这是有的放矢,揭发出官吏们的权重禄厚和人民遭受重重压迫的痛苦。篇末用称美的词句作结,讽刺之意自现。

  《送区册序》写阳山的僻陋仅用85个字,说它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城郊荒凉,文化落后,在这落寞的小村镇,竞有区册从“南海驾舟”来访,这正是韩愈“贬阳山岭,有爱在民”(《新唐书·韩愈传》)的结果。“若有志”、“若能遗外声利”中的两个“若”字,称人恰如其分,同时也含勖勉之意,正因“同调”,故作文送他。

  “文奇”、“别具一格”。以此把读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们上面介绍过,这种惜别赠言的主题大家都比较熟悉,写不好就会落入俗套,千人一面。而韩愈则是将人们熟悉的主题引到新的风格创造上来。如在《送李愿归盘谷序》中,通过“愿之言曰”四个字引出,“通篇包举李愿说话”。(茅坤:《韩文公文钞》)这是颇为独特的章法。作者所要表达的意思,通过赠序对象之口自己说出来,这是迥别于其他赠序的,不能不谓之“新鲜奇特”。文中通过李愿的嘴讲了三种人,让“不可一世的权贵”、“洁身自爱的隐士”和“趋炎附势的小人”三种人都走上舞台亮相。在比较中,“得志之小人”与“不得志之小人”两边夹写,而隐居之高乃见。(刘大魁:《评注古人辞类纂》)这种“两宾夹一主”的写法,使隐居者心灵之高洁与小人灵魂之卑污,形成鲜明对照。若将隐居者与得志、不得志两种小人分别加以比较,势必造成文章…的冗长、拖沓。像这样将隐居者放在中间,不仅给人以鹤立鸡群之感,而且还一并照应了前后,用墨十分节省。同时,作者的爱憎、褒贬之情态也不言自明了。这种生动形象的描写,要比抽象的议论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宾主相行,以宾衬主的比较写法,韩愈不仅擅长,而且达到圆熟、自如的地步。在《送高闲上人序》中亦可见:高闲和尚是主,善于写草书的张旭是宾。治理天下的尧、舜、禹、汤,还有善于射箭的养叔,善于治牛的庖丁,善于治音声的师旷,善于治病的扁鹊等,则是宾中之宾。所谓主、宾、宾中之宾,换句话说,就是主要人物、次要人物,次要人物中次要人物。从最次要的人物看,他们都能专心致志的在某个方面取得了辉煌成就,那草圣张旭就自然被这些众星托出来了。他由于“不治他伎”“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以致“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所以“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终于登上了书法艺术的高峰。大家想想,“宾”都如此用志不分,如此能变化万物,那主呢?高闲和尚更是“一死生、解外谬”,“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必淡然无所嗜”。由于学草书“不得其心,而逐其迹”,结果是徒劳无所得,“未见其能旭也”。在这篇文章里,韩愈以主宾的强烈对比,巧妙地在送给和尚的赠文中,说出了“学浮屠”者难以有所作为的排斥佛学的旨意。真使对方哭笑不得。笔者认为,韩愈虽“文起八代之衰”,但实继八代之承而有所创新。他重视学习前人的创作经验,但又不一味的模仿,而是写出有自己特色的作品。就他自己作品而言,多数是精心构思,富于变化的。

  在文风改革中,强调“奇”的效果,创造一种古文风格。《送李愿归盘谷序》的第三部分(韩愈对李愿的赠歌),既是该篇中最精彩的技巧创新,也是他赠序文达到炉火纯青的标志。这段歌词与开头照应,可以看出韩愈行文之严密,无懈可击。歌词的前半部分,采用《诗经》中“颂”的格式,以其朴实严峻的情调来赞颂盘谷的田园风光;后半部分,以楚辞的风韵来渲染宗教气氛,既为李愿乞求福祉,也表自己对盘谷的无限向往,显出对现实的深深不满。总之,这里描写言尽而意无穷,令人玩味不已。终曲高潮放在“归”字上,从对友人李愿以情相送,到以志相随,末段与起段相呼应,结构十分严谨,把这段“歌词”与中段的主要部分联系起来看,作者的爱憎便跃然纸上,遂使全文收尾如豹尾一般。扎实有力。

  “气盛言宜”,即指气势旺盛,语言精当。我们知道,韩愈领导的唐代古文运动,改变了浮艳空洞的骈文拢断文坛的局面。但他在创造雄健清新,形式与内容并美的散文的时候,并不一概排斥骈文的写作手法,而适当地运用偶句,使行文长短错落、奇偶相间,于整齐与参差交叉中,抒情达意。他把骈文之长处,熔铸于自己,“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 (《答李翊书》)充分表现他锤炼语言的极高造诣。精心设词,节节独迭,这是他获得艺术上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如《送李愿归盘谷序》中写权贵一层:“喜有赏,怒有刑”。(偶句) “才唆满前,道古今而誉盛德,入耳而不烦”。(奇句) “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飘轻裙,翳长袖。”(偶句)“列屋而闲居,妒宏而负恃,争妍而取怜。”(排比)句式变化多端,读起来朗朗上口,富有节奏感。一种老朽的僵死形式,到了韩愈手中则变得生机勃勃,古朴而幽雅。这正如苏拭在评论《送李愿归盘谷序》中所说的,“欧阳文忠公尝谓晋无文章,评惟陶渊明《归去来》一篇而已;余亦以谓唐无文章,惟韩退之《送李愿归盘谷序》一篇而已。平生愿效此作一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数退之独步。”(高步瀛:《唐宋文举要》)对《送董邵南序》,刘大魁评说:“退之以雄奇胜,独此篇……深微屈曲,读之觉高情远韵,可望不可及。”张裕钊说:“寄兴无端,此乃可谓之妙远不测。”去留的问题上是自相矛盾的。从全文外表看,一直是送董邵南赴河北,可文章中心却是反对他去河北。这如此复杂矛盾的心情,就是用含蓄、委婉的抒情笔调写出来的,可以说这是韩愈“以诗为文”的又一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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