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盅,(琉璃:玻璃当时极贵。盅zhōng:小杯子)
琥珀浓,(琥珀:暗红色美酒)
小槽酒滴真珠红。(小槽:精心酿的酒。)
烹龙炮凤玉脂泣,(烹炮páo:煮烤。龙凤:山珍海味。玉脂泣:白肉油锅中响)
罗帏绣幕围香风。(罗帏绣幕:均指华丽陈列。香风:饭菜香)
吹龙笛,(龙笛:龙骨笛。天上的音乐。)
击鼍鼓;(鼍tuó鼓:珍奇龟皮做的鼓)
皓齿歌,(皓hào齿:洁白的牙齿,代美女)
细腰舞。(细腰:代美女)
况是青春日将暮,(日将暮:时间晚了)
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
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刘伶:著名的好酒之人)
宴会极为铺张:杯子是“琉璃盅”,那时玻璃与玉石一样金贵;酒是好酒,如琥珀色状,而且是“小槽”精酿;饭菜不仅是山珍海味了,而是“烹龙炮凤”;室内陈设是“罗帏绣幕”。音乐全是天上的音乐,人间能得几回闻:笛是龙骨笛,如龙在远方长吟;鼓是鼍皮鼓,如神龟在近处低唱。歌女舞女年青美丽,“皓齿”、“细腰”。油锅的声音、油烟之气本难入诗,但在李贺的笔下,也被“玉脂泣”、“香风”等华艳词语美化了,让人久久难忘。
这一切一切,都表达了诗人对人生的深深眷恋。红酒如青春如热血,肉在油锅中哭泣,它们都是生命。我死谁哭泣呢?那些美丽的女子也会老去,我们也会老去,鲜红的桃花也会老去会在风中纷落如雨如泪如泪雨。
天才的诗人,天才的导演。
你看那些特写镜头:“琉璃盅,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摄影机从盅到酒慢慢扫过,琥珀红酒如青春的血一滴滴地流入明莹的玉杯中,诗人的眼已朦胧手在抖。“皓齿歌,细腰舞。”女性逼人的青春美丽通过红唇玉齿、细腰柔肢表现出来。 天才的诗人兼天才的导演。张艺谋最多是后者。
它表面是劝人及时行乐有酒就醉,其内涵却恰恰相反,这是不能实现理想的反弹——绝望。
但愿我的翻译能如鲍鹏山所言,“如同听到了急促的鼓点、微微的喘息。”
将进酒
本朝 白坤峰 译
大玉杯,
小琉盅,
杯杯盅盅血色浓。
罗帐暗,
红烛明,
小槽精酿易酩酊,
点点滴滴如珠红。
煮山珍,
烤龙凤,
肉在油中泣不停,
我死谁哭声?
罗帏美,
菜肴美,
帘幕密密围香风。
龙骨笛,
鼍皮鼓,
此乐只应天上听!
玉齿红唇轻轻唱,
细腰柔肢急促舞。
用心听,尽情看,
因为青春快迟暮——
如同桃花风中纷落如泪雨,不忍回顾。
君莫停,再干杯,终日醉,
美酒不会随君进坟墓,
醉吧,青春——将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