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怀民未寝,步于中庭’无多余之词,而好友之间心心相印,同气相求跃然纸上矣。”
初战告捷,余追问之。
“同为贬官之作,东坡与怀民深夜漫游,欣然步行,月色皎洁,无丝毫之悲,有满心喜悦;柳州携五人白日同游,石潭美景清秀可喜,虽有乐趣,然终归之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何也?”
众生愕然,皆不解。
“《小石潭记》中,柳柳州为何郑重介绍同游者?”
“此乃游记文之惯例也。”一生循参考书而答之。
“可也。然则柳州乃文章大家,为何循惯例而作文?‘永州八记’之中,仅有此篇交代。又作何解?”
众生依旧不解。余徐问之:“前文中柳州可有一字提及五人?”
“实无一字。”
一生恍然:“柳州于此处方交代五人,实有深意。柳州才华盖世,少年得志,突遭贬黜,遂有山水之志。然心中忧喜,虽亲如兄弟,亦无从分担。柳州于此处方写出同游之人,实写心中孤寂。人潮之中独感孤寂,乃真孤寂也。”
余心甚慰,暗思孺子可教,举一隅能反三隅也,乃曰:
“然则柳州心中此种孤苦须怪何人?吴武陵、龚古、柳宗玄还是柳柳州本人?对比柳苏不同反应可知也。”
“须怪柳州本人。柳州游玩山水,视众人为无物,中间曾无一语交流,其自我封闭可知也;故虽在白天,日光下澈而凄神寒骨,亲友相随而悄怆幽邃。东坡见美景而思友人,同漫步而心相印;故虽在深夜,月色如水而心旷神怡,知己相伴而欣喜满怀。同为贬谪,同伴友人,同是寄情山水乐事,境遇大是不同。”
“汝当效法东坡,上可交玉皇大帝,下可交卑田院乞儿。光明磊落,豁达大度。如此,虽遇困境,亦会欣然自得;切不可妄学柳州,孤苦清高,过度敏感,得一脚气病忧惧不已,年四十七而魂归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