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多面季羡林(2)

2018-07-17季羡林

  1 嫡传弟子

  他从没离开学术

  黄宝生: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我这两年没有见到过季老,两三年前见到他的时候,虽然他住院时间比较长,但状况还不错。按照我们的想法,他活过100岁应该不成问题。他昨天离世,我感到很突然。

  我是在1960年成为他的学生的。当时,北大在解放后首次开梵文、巴利文班。两位老师是季羡林先生和金克木先生,五年从头教到尾,没有别的老师替。当时,他们俩教得很认真,而且他们当时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季老告诉我们,只要好好学,就能学会梵文,为以后的工作打下基础。

  应该说,我们这一班学生是最幸运的。

  我觉得,季老一生始终把做学问放在最重要的地位。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埋头做学问,他刻苦努力的劲头一以贯之地持续了几十年。从求学时代,到北大工作的时代都是如此。改革开放以后,他的名气大了,社会活动多了,但是,他始终坚持写文章。写作是他生命的支撑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没有变过。即使各种事务缠绕,他也一直钟情于学术。

  季老曾经翻译过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的《罗摩衍那》,剩下的一部《摩诃婆罗多》篇幅比《罗摩衍那》大得多,我们是集体翻译,由我来主持的。季老对此事十分关注,他叮嘱我需要注意的问题,要保证翻译质量。

  2 学界纪念

  他具有反思精神

  孙郁:鲁迅博物馆馆长

  季羡林先生有几件事让我特别感动。首先,我觉得他是特别有眼光的人。比如,胡适还没有受到公正评价的时候,他对胡适就有自己的看法。大陆有人开始研究胡适的时候,他写过一些关于胡适的文章。他去台湾后,写过一篇《站在胡适之先生的墓前》,他公开为胡适辩护。早在上世纪40年代,他就和胡适有过接触。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胡适的价值,他的那本书出版的时候,因为收入了这篇文章,出版社还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其次,他具有反思精神。当初巴金提出要建立文革博物馆,但建立不起来。他写《牛棚杂忆》,把文革中的北大活生生地写出来了,说了一些知识分子的良心话。他没有回避中国最悲剧性的一面。

  还有一点让我感动的是他的胸襟。张中行先生“冒”出来以后,在读者里面很受推崇。后来,季先生写了一篇文章,说他是“超人,至人,中国知识分子的骄傲”,他说中国有三个作家的文章一看就看得出是谁,一个是鲁迅,一个是沈从文,还有一个是张中行。

  当时,张中行名气不大,属于寒士,在底层保持了一个知识分子的风骨。季羡林先生对他的这种立场表示敬意。坦率说,季羡林先生的散文写得很好,但是不如汪曾祺和张中行那么精致。他知道这一点,他看到别人比自己好的地方,他是完全推崇,愿意把这些好东西推介给大家。

  他晚年承担了社会责任,因此受到一些人的批评。要做事,就必须妥协,和各方面打交道。但是,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我觉得,像这样在民国期间培养,融合中西的文化老人越来越少了。他们的存在,使我们的文化传统没有中断,被单一的文化理念所统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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