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兰亭集序》解析(3)

2018-07-20兰亭集序

  第五章,回应首章,讲集会将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静观万物,“造新不暂停,一往不再起”,乐往哀来,良会不再。越是用新的目光发现了境界的神奇,就越是为它的“信宿同尘滓”而感到悲慨。这种生命的悲慨,作为禀天地之性灵而生的人,谁又能躲避得开呢?然而这种生命情怀,玄学仍视之为有待中的执著之病,需要推演本无或齐物的玄理消释它。作诗立言也是一种不朽的伟事,我们今天且秉意于此;至于令河清海晏的立功之举,则不是作为诗人的我们所要过问的事了。这一章讲聚散无常,良会难再,快乐终究会带来悲哀,仍需要理性消释。并提出创作活动也有其独立价值,不必总联系事功。不管北方失地,只要玄言作诗,东晋人的心理颇让人寻味。

  当代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说:“王羲之的《兰亭诗》……真能代表晋人这纯净的胸襟和深厚的感觉所启示的宇宙观。‘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两句尤能写出晋人以新鲜活泼自由自在的心灵领悟这世界,使触着的一切呈露新的灵魂、新的生命。于是‘寓目理自陈’,这理不是机械的陈腐的理,乃是活泼泼的宇宙生机中所含至深的理。”(《美学散步•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的确,在春日诗中,玄言诗人体会着宇宙的盎然生机,使哲学思辨化为心灵领悟,甚至身体感觉,获得了新鲜的审美体验,使这首诗充满了理趣。兰亭诗人不是没有悲慨的,王羲之《兰亭集序》说:“死生亦大矣!”有生死之痛的情感底蕴,才有静观山水,“寄畅在所因”的玄言诗创作。正如孙绰在《兰亭后序》中所说:“为复于暧昧之中,思萦拂之道,屡借山水,以化其郁结。” 借自然山水消释、化解俗居生活失却本心的苦恼,从而寄寓人之回归大自然而感悟的无待、本然的愉悦。玄言春日诗,因此建构了某种审美超逸的空间,满足了人的感性慰藉需要。有悲哀,需要排遣;有快乐,应当体会。又倏忽之间乐往悲来,又扬眉瞬目挥去哀愁。——悲欣交间,乃是此诗盎然生机下沉郁的情感底蕴,令人无限低回感慨。  在中国文化史上,兰亭雅集已成为一个审美符号。它承传着上巳之游的古老精神,启发了流连山水的审美情趣,同舞雩歌咏一样,成为后人思慕的对象。直到今天,春回大地的时候,当我们登山临水,触目茂林修竹的美景,回想曲水流觞的韵事,亦“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兰亭集序》)。 真可谓“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同上)啊。然而又何必伤感呢?且静观水流花落,鸢飞鱼跃吧!“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天地之理,岂不是千载犹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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