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和梁实秋这两位作家的英语是如何的?是否都很好呢?写作风格如何?
当年,林语堂和梁实秋都是学贯中西的名角。
两人不同的是:一个幽默风趣,一个雅淡闲适。文字上看,林语堂有点浮躁,特别是他为鲁迅之死写的那篇纪念文章,实在有点和他的声誉不相称,排比过分,力过气虚,成为应酬之作,非大家所为。
他后来想在英文领域突出,这样一脚两江,功力不达,文字必然顾及不周。文化之学,非用心一也不可。本来用多语种写作非是不可,但必须具备同等功力。比如190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德国哲学家鲁道夫.克力斯托弗 欧肯.就能用除了自己的母语外的英语,希腊语,法语,拉丁语等,与不同语种的哲学家的原作进行等同份量的探讨论述,而且对一些词根词源的来历阐述产生惊人的效果,象这样囊括多语而又精深研学,才不至于使文笔流之浅薄轻率。林语堂本来可超越梁实秋,幽默上他已经独占鳌头,在中文里具备如此层次学者罕见,因为他想设及面广而失去突出的优势。晚年就逊于梁实秋很多了。
读林语堂文可以外行读内行取乐;反之,读梁实秋就得内行读内行取舍。这是根本的不同点。明显不如梁实秋的文学素养积垫丰厚,读之余思不多。另外,林语堂散文随笔量也不大(也可能我没有读够),但这贰人的品格各方面都高过鲁迅若干,自不待言。
总的说来,林语堂文章轻快,浮华,流丽,哲理性(指整体)不够,故少有传世佳作。我想梁实秋会在很长时间以散文留芳,但林语堂现在已日渐凋萎,那是他的性格所以。
幽默大师——林语堂
林语堂与周作人有很多类似之处。其中最明显的便是两人选题都以身边的琐事为主,注重生活的细枝末节,别人不屑顾及的类似“苍蝇之微”都成为他们乐于表达的内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在平实的事物中,林语堂还往往能生发出比尔想不到的新东西。在对细枝末节的描写中,二人还都特别注重性灵,即对这种种细枝末节独具匠心的微妙感受。比如说,西装是常而又常的题目,难有新意,擅长经国大品者肯定会不以为然,大加责罚。而林语堂却给西装赋予新的现代意识。他在《论西装》中说:“平心而论,西装之所以成为一时风气而为摩登士女所乐从者,惟一的理由是,一般入士震于西洋文物之名而好效颦;在伦理上,美感上,卫生上是决无立足根据的。”西装“令人自由不得”,“间接影响呼吸之自由”。林语堂甚至说:“中西服装之利弊如此显然,不过时俗所趋,大家未曾着想,所以我想人之智愚贤不肖,大概可以从此窥出吧?”这确是“知微见著”,能在常人不以为然的细枝末节处发现新意,并自由的表达出来,极见灵性。
但是,恰恰正是在性灵的表现上,二人又各有各的特色。周作人的灵性在表达时总是伴随着宁静与冷漠,给人不起波澜之感,知者谓之有,不知者谓之无。而林语堂小品文中的性灵却显得充盈、奔放、欢快、充满激情,其相对应的表达方式也是浩浩荡荡,如江水滚滚。他曾写道:“人谓性灵是什么,我曰不知。……大概昨夜睡酣梦甜,无人叫而自醒,晨其啜茗或啜咖啡,阅报无甚逆耳新闻,徐步入书房,明窗净几,惠风和畅——是时也,作文佳,作画佳,作诗佳,题跋佳,写尺牍佳:未执笔,题已至,既得题,句已至。”可见,与周作人一样,写文章也是为了自己内心情感的需要,不需故意雕琢或为表达某一主题而特意冥思苦想来作文。而不同之处在于,林语堂当性灵来,就文思泉涌,有笔墨不逮之感,在小品文的闲适笔调中又负有气势跌宕、韵律铿锵、节奏性强的特点。除此之外,林语堂小品文中除了长句和闲谈文句,还有短促激昂的句子,使文意表达得思想跌宕,才情奔涌。林语堂这种在小品文中外显的性灵与情趣气质,是周作人所没有的。
林语堂的小品文也不像周作人般“苦”、“冷”,而是欢悦的,用着抒情的笔调写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表达自己的一腔柔情。例如同样是写人生,周作人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对人生的彻悟,在彻悟中,不禁又流露出人生空虚、悲凉之感。而林语堂就不同,他在《诗样的人生》中,用诗化的笔调写人的成长,虽然对世界人生也有本质的悲剧体验,但他却不沉溺不悲观,而是热爱人生,无论外在世界如何变化,他都能够用和乐的心态将其审美化、诗化。
林语堂的这种不沉溺不悲观,相反却欢悦的风格又是通过他一生都在倡导的幽默来实现的。在幽默之中也蕴藏着宽容、大度,蕴藏着对人生的热爱。我们知道,幽默一词还是林语堂引进的呢,这也堪称是他对中国文学的一大贡献了。林语堂着重强调幽默与人生的关系,他曾反复讲:“幽默本是人生之一部分”,“幽默到底是一种人生观,一种对人生的批评”,“人生是永远充满幽默的,犹如人生是永远充满悲惨、性欲,与想象的。”可见,他认为社会人生中充满着幽默,而且它是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而,他主张“凡写此种幽默小品的人,于清淡之笔调之外,必先有独特之见解及人生之观察。”
然而现代作家中却有很多人误解或是错用了幽默,而林语堂对幽默是有明确的解释的:“新文学作品中的幽默,不是流为极端的滑稽,便是变成了冷嘲……幽默既不像滑稽那样使人傻笑,也不是像冷嘲那样使人在笑后而觉着辛辣。它是极适中的,使人在理知上,以后在情感上,感到会心的,甜蜜的,微笑的一种东西。”他认为,“幽默”的精髓在于宽容与诚恳,也就是如他所言的“谑而不虐”。这是说“幽默”之所以异于滑稽荒唐是在于同情所谑之对象。别人有弱点,可以戏谑,自己有弱点,亦应解嘲,但在这“戏谑”与“解嘲”的背后,却是一种博大的胸襟,一种对世间万物的终极关怀与仁爱。理解了这些,才是真正懂得幽默的意义。如果只是一味的尖酸刻薄,或哗众取宠,已是违背了幽默的真义了。
林语堂一生的创作,都是在努力实践自己对于幽默的解释的。比如,在《论西装》中,林语堂反对盲目模仿乱穿西装,但由于成功地运用了幽默,所以作品很是富有喜剧意味。作品写道:“在一般青年,穿西装是可以原谅的,尤其是在追逐异性之时期,因为穿西装虽有种种不便,却能处处受女子之青睐,风俗所趋,佳人所好,才子自然也未能免俗。”幽默给作品笼上轻松自如,欢乐痛快的情调。他并没有对爱穿西装的青年给与讽刺,相反,却以一个长者的态度,将青年们看成是自己的晚辈,以平和的心态解释为什么青年们爱模仿着穿西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些青年们似乎是一些善于模仿、喜爱新奇事物的孩子,而毫不令人生厌。而现代文学中的许多其他作家,已将幽默作为了战斗的武器,用来对反动势力进行辛辣的讽刺,这里面也包括周作人的部分文章。当然,我们不能说将幽默用作武器就不行,就违背了幽默的本真,这只是作家个人的喜好与风格而已,不存在着优劣之分。将幽默作为“谑而不虐”的手段,只是林语堂一己的偏爱与见解。事实上,林语堂将“humor”译为“幽默”,已经突出其“幽隐”的一面,倾向于某种达观的人生姿态,并努力以超脱的态度来看待人生和艺术。所以,与周作人的苦、冷、涩不同,林语堂更强调雅、健、达、醇、美,从而增强了小品文的通脱和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