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边塞诗赏析(3)

2020-06-17李白

3、子夜吴歌

秋 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诗题又作《子夜四时歌》,共四首 ,写春夏秋冬四时。这里所选是第三首。六朝乐府《清商曲·吴声歌曲》即有《子夜四时歌》,因属吴声曲 ,故又称《子夜吴歌》。此体原为四句 ,内容多写女子思念情人的哀怨,作六句是诗人的独造,而用以写思念征夫的情绪更具有时代之新意。

  先说《秋歌》。“长安一片月 ”,写景同时又是紧扣题面写出“秋月扬明辉”的季节特点。而见月怀人乃古典诗歌习见的表现方法,加之秋来是赶制征衣的季节,故写月亦有兴义。此外,月明如昼,正好捣衣,制衣的布帛须先置砧上,用杵捣平捣软,是谓“捣衣”。

  明朗的月夜,长安城沉浸在此起彼落的砧杵声中,而这种特殊的“秋声”对于思妇又撩起思妇多少愁绪“一片”、“万户”,写光写声 ,似对非对,措语自然而得咏叹味。秋风,也是撩人愁绪的,月朗风清,风送砧声,声声都是怀念玉关征人的深情。著“总是”二字,情思益见深长。这里,秋月秋声与秋风构成浑成的境界 ,见境不见人,而人物俨在,“玉关情”自浓。无怪乎王夫之叹道 :“前四句是天壤间生成好句,被大白拾得。”(《唐诗评选》)此情之浓,不可遏止,引出末二句直表思妇心声:“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有人责难道 :“余窃谓删去末二句作绝句,更觉浑含无尽。”(田同之《西圃诗说》)其实未必然。”不知歌谣妙,声势出口心”(《大子夜歌》),慷慨天然,是民歌本色。而从内容上看,正如沈德潜指出 :“本闺情语而忽冀罢征”(《说诗晬语》),这两句的直抒胸臆使诗歌思想内容大大深化,更具社会意义,表现出古代劳动人民冀求过和平生活的善良愿望。可以说 ,《秋歌》正面写到思情,而有不尽之情。

4、塞下曲六首(其一)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塞下曲》出于汉乐府《出塞》《入塞》等曲(属《横吹曲》),为唐代新乐府题,内容多写边塞军旅生活 。此诗从“天山雪”开始,点明“塞下”,渲染边地苦寒 。“五月”在内地属盛暑,而天山尚有“雪”但这里的雪已不是飞雪,而是积雪。虽然没有满空飘舞的雪花(“无花”),却只觉寒气逼人。仲夏五月“无花”尚且如此,其余三时(尤其冬季)可想而知其严寒。这两句是举轻而见重 ,举隅而反三,语淡意浑。同时 ,“无花”双关不见花开之意,这层意思紧启三句“笛中闻折柳 ”。“折柳”即《折杨柳》曲的省称。这句表面看是写边地闻笛,言外之意指眼前无柳可折,“折柳”之事只能于“笛中闻 ”。花明柳暗乃春天的象征 ,“无花”兼无柳 ,也就是“春色未曾看”了。这四句“一气直下,不就羁缚”(沈德潜《说诗啐语》),措语自然,语意委婉含蓄,不拘格律,如古诗之开篇,前人未具此格。

  五六句紧承前意,突出军旅生活的紧张。古代行军鸣金击鼓,以整齐步伐,节止进退。写出“金鼓”,则烘托出紧张气氛 ,军纪严肃可知 。只言“晓战”,则整日之行军、战斗也不言而喻。晚上只能抱着马鞍打盹儿,更见军中生活之紧张。本来,宵眠枕玉鞍也许更合军中习惯,不言“枕”而言“抱”,一字之易,

  紧张状态尤为突出,似乎一当报警,“抱鞍”者就可翻身上马,奋勇出击 。起四句写“五月”以概四时;此二句则只就一“晓”一“宵”写来,并不铺叙全日生活。全篇只此二句作对仗,严整的形式适与严肃之内容配合,增强了表达效果。

  以上六句全写边塞生活之艰苦 ,末二句却陡转。这里用了西汉傅介子的故事 。由于楼兰(西域国名)王贪财,屡杀前往西域的汉使,傅介子受霍光派遣出使西域,计斩楼兰王,为国立功。此诗末二句借此表达了边塞将士的爱国激情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愿字与“直为”,语气慷慨激昂,足以振起全篇。

  这结尾的雄劲有力 ,得益于前六句的反面烘托。没有那样一个艰苦的背景,则不足以显如此卓绝之精神 。“总为末二语作前六句”(王

  夫之),全诗突破以联为单位起承转合的常式,而改为前四句起,五六句承末二句转合的形式,这首诗苍凉雄浑而豪放。不但篇法独造 ,对仗亦不拘常格,“于律体中以飞动票姚之势,运旷远奇逸之思”(姚鼐) ,自是五律别调佳作。

5、关 山 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开头四句,可以说是一首包含着关、山、月三种因素在内的辽阔的边塞图景。原来这是就征人角度说的。征人戍守在天山之西,回首东望,所看到明月从天山升起。天山虽不靠海,却有横亘在天山上的云海。诗人将人们印象中似乎只是在大海上空才更常见的云月苍茫的景象,与雄浑磅礴的天山组合到一起,显得新奇而壮观 。

  接下去“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气势比前两句更为广阔。这里仍然是从征戍者角度而言的,士卒们身在西北边疆,月光下佇立遥望故园时,但觉长风浩浩,仿佛掠过几万里中原国土,横度玉门关而来。至此,连同上面的描写,长风、明月、天山、玉门关,构成一幅万里边塞图。这表面上似乎只是写了自然景象,却是征人东望所见,那种怀念乡土的情绪就显而易见了。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这是在前四句广阔的边塞自然图景上,再现征战的景象。下,指出兵。

  汉高祖刘邦领兵征匈奴,曾被匈奴在白登山( 今山西大同市西)围困了七天。而青海湾一带,则是唐军与吐蕃连年征战之地。边地烽火不息,使得从来出征的战士,几乎见不到有人生

  还故乡。这四句在结构上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描写的对象由边塞过渡到战争,由战争过渡到征戍者。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战士们望着边地的景象,思念家乡,脸上多现出愁苦的表情,他们推想自家高楼上的妻子,在此苍茫月夜,一定也是叹息不已 。“望边色”三个字在李白笔下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写出,但却把以上那幅万里边塞图和征战的景象,跟“戍客”紧紧联系起来了。所见景象如此,所思亦自是广阔而渺远。战士们想象中的高楼思妇的情思和他们的叹息,在这样一个广阔背景的衬托下,也就显得更加深沉了。

  离人思妇之情,在很多诗人笔下,往往纤弱和过于愁苦,与之相应,境界也往往狭窄。但李白却用“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万里边塞图景来引发这种感情,而运笔又自然有力。明代胡应麟评论说:“浑雄之中,多少闲雅。”诗人运笔举重若轻,思绪不局促于一时一事,而带着一种更为广远沉静的思索,用广阔的空间和时间做背景,并在这样的思索中 ,把眼前的思乡离别之情融合进去,从而展开更深远的意境,这是其它一些诗人所难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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