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另有《永州八记》,可与这首《江雪》相参看。在《八记》中他实现了一种发现——他发现了很多不为时人了解的山水美景,在山涧、林木、峭石之间去寻觅前行的小径,这种发现同时也是向内的,然而作为一名节操不坠的被贬官员,并非仅有纵情山水而已,亦有一份江雪般的寒冷与孤绝。
此诗也可以撇开柳宗元的身世,从其他角度甚至是纯诗的角度来理解。比如人生的境界与道路有千万条,就好比是“千山”与“万径”,然而一场大雪降临将其全然覆盖,了无差别;只有一种冰冷包裹下的寂静与欢喜。
有很多文章探索过柳宗元诗文的禅境,佛禅思想对柳宗元的影响。柳宗元曾说:“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积三十年…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说。于零陵(即永州),吾独有得焉。”(《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苏轼曾说:“子厚南迁,始究佛法。作曹溪南岳诸碑,绝妙古今”。(注:《柳宗元全集·卷六·曹溪第六祖赐谥大鉴禅师碑·详注》,中国书店1991年8月版第64页)柳宗元认为“佛之道,大而多容,凡有志于物外而耻制于世者,则思入焉。”(《送玄举归幽泉寺序》)有时人认为柳宗元走的是“统合儒释”的路子,见《禅对柳宗元诗影响》一文。搜罗了一下对柳宗元诗作的评价——
南宋严羽在《沧浪诗话》第一次将柳宗元作为“元和诗坛”的代表作家,首次从纯诗学角度探讨了柳诗与屈骚之关系;首提“柳子厚体”和“韦柳体”。亦有人有论述柳诗对于宋诗的影响或者说宋诗对于柳诗的接受。
近年来通行的几种文学史,都用“幽峭”、“冷峭简淡”、“清峻简洁”等近义词概括柳诗风格。但另一方面,宋代以来影响最大的却是苏轼关于柳诗“枯淡”的评论。《东坡题跋.评韩柳诗》中说:“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应物)上。退之(韩愈)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韩子苍云: “渊明诗惟韦苏州得其清闲,尚不得其枯淡,柳州独得之,但恨其少遒尔。柳诗不多,体亦备众家,惟效陶诗是其性所好,独不可及也。”(《竹庄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