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游记散文的人化自然境界

2018-07-20柳宗元

  导语:柳宗元游记散文的人化自然境界的形成,既有学习继承前人经验的因素,又与人生经历、远大理想、正直个性和不幸遭遇相关,还与他在散文艺术领域的探索和不懈的变革社会的执著精神相一致。

  柳宗元的山水游记是美文中的精品,也是作者悲剧人生和审美情趣的结晶,在继承学习前人创作技巧、吸取前人艺术精华的基础上、不但突破了前人“重实用、重哲理”议论的局限,而且其笔下的自然山水极富灵性,人与自然极具亲和力,创立了物我合一、情理共生的优美范式,从而形成了人与自然有机融会的人化自然境界。

  柳宗元的人化自然境界,与其远大理想、历经摧折、为人正直和备遭不幸有关。柳宗元自入仕以来,积极用世,用儒家思想和儒家规范去维护唐王朝的统治,革新唐王朝的弊政,以挽救唐王朝的颓废为己任,充分显示了自己的政治才能。但他的治国方略非但不被朝廷支持,反遭贬谪荒蛮之地。为此,他的内心充满了忧郁、凄苦和愤慨。因此,他只能“投迹山水中,放情咏《离骚》”,内心的痛苦只有借助自然山水释放出来,由此表达自己的人生感慨,使自己在精神上有所寄托。同时,政治仕途的失意及恶劣环境的压抑,使他始终处在强颜欢笑的尴尬境地,这种尴尬均通过具体景物流露出来,如小丘、石渠、愚溪等景物都有这样的印记。柳宗元就是这样借游览山水来解脱和排遣胸中的郁闷,以此寄托自己的凄怆孤寂情怀的。“时到幽树好石,暂得一笑,已复不乐。何者?譬如囚拘圜土,一遇和景,负墙搔摩,伸展支体。当此之时,亦以为适。然顾地窥天,不过寻丈,终不得出,岂复能久为舒畅哉!”为此,他“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能”。对所描绘事物,皆倾注全部心血,观察仔细,体察详尽,记人状物,都能“漱涤万物,牢笼百态”,无不染上作者的情感色彩。他把没有生命之物都写得盎然有趣,跃然于纸上;物与人能心领神会,促膝交谈,互诉衷肠,物有人性,人性通过物来表现,人、物一体,所有的自然均人格化了,自然山水皆有了人性。如《钴 潭西小丘记》中怪石“突怒偃蹇”、“争为奇状”,“若牛马”“饮于溪”,“若熊罴”“登于山”,把群石的多种姿态栩栩如生地展现于读者面前,把毫无生命力可言的嶙嶙怪石写得气势昂扬、各具情状;得小丘后铲杂草伐恶木,于是“佳木立,美竹露,奇石显”,小丘旧貌换新颜,一个全新的自然景观跃然于目前。此时此刻,作者心情激荡,举目四望,山势挺立,白云飘浮,鸟儿飞翔,清溪潺潺,野兽游荡,爽心悦目,心旷神怡。于是乎“枕席而卧”,“清泠泠之状与目谋, 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小丘的奇异景色,万千姿态,灵性和生机,随作者浓浓的游兴顿生美色。此时,作者欣然陶醉,无法自已,于是物我与情景完全达到了契合。作者欣赏美景,荣辱皆忘,如同置身世外。如此人间胜景,谁人不喜,哪个不爱!然而,它却是“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连“农夫渔夫”也“过而陋之”,小丘的命运是多么不幸!而作者被贬远离京城的柳州,不正和小丘的命运相似吗?作者写小丘的遭遇,实际上是在写自己的不幸。作者从对小丘景致之乐的巅峰,一下跌入“被弃”的悲哀深谷,于是“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悲是“情随事迁,感慨系之”。小丘已有其主,自己何时才能被英主所识、为世所用呢?看来,自己的命运还不如小丘啊!作者倾心于小丘景色,把无限深情灌注于小丘,使小丘有了人的情感,作者的内心独白通过小丘流露而出,小丘与人合为一体,情、景、物、人达到了完美的结合。作者正是借物写心、借物写情,抒发被弃不平之气的。这正是物的泛我化与人的拟物化的和谐统一,表现了令人为之心动的人化自然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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