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祖:莫言小说的局限(4)

2018-07-20莫言

  4、语言泥沙俱下,不节制。

  简练是文字的极美。比如契可夫、鲁迅。当然,也有一种泥沙俱下的美,比如《史记》。但《史记》的语言亦很漂亮,有风骨,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语言。著名翻译家周克希说:“普鲁斯特的文体,自有一种独特的美。那些看似‘臃肿冗长’的长句,在他笔下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异常精彩的。因为他确实有那么些纷至沓来、极为丰赡的思想表达,确实有那么些错综复杂、相当微妙的关系和因由要交待,而这一切,他又是写得那么从容,那么美妙,往往一个主句会统率几个从句,而这些从句又不时会有插入的成分,犹如一棵树分出好些枝桠,枝桠上长出许多枝条,枝条上又结出繁茂的叶片和花朵。”⑤

  莫言的语言,不是这样繁复的美,纯粹就是一种多余的赘疣。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他对汉语写作的贡献。他让汉语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党八股的僵化的死尸状态活过来,让语言重新回到大地。他犁开了汉语的僵硬的地面,让它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当然也出现了发霉的垃圾。他让语言有了弹性、活力、生命,有一种视觉、感官的开放、绽开。他说:“我的语言的形成,主要还是和童年的关系,和原野乡村文化有关系。当然后来的学习丰富了我的语言。”⑥

  莫言说:“一个作家的语言有后天训练的因素,但他语言的内核、语言的精气神,恐怕还是更早时候的影响决定的。我觉得我的语言就是继承了民间的,和民间艺术家的口头传说是一脉相承的。第一,这种语言是夸张流畅的滔滔不绝的;二,这种语言是生动的有乡土气息的。第三,我想,是中华民族的传奇文学的源头,或者是一种文学表达的方式。”⑦这当然很好,但由于缺乏中国文学传统的真正的传统,一种伟大的传统,这也是他的语言格调不高的一个原因。因为作为一位优秀的作家,仅仅有民间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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