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父母的散文

2019-03-26散文

  屈指算来,父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几年了。

  每当清明时节,我便深深地念想起我的父母。尽管他们目不识丁,尽管他们没有给我们创造多么优越的生活环境,我仍然深切地思念着他们。

  父亲生前乐观开朗,人称“和乐仙儿”。意思是说,父亲跟谁都和得来,跟谁都玩得拢,而且特别大度,从不跟邻里们争长论短。父亲特别爱唱山歌,尤其擅长的是故事歌。我一直不太明白,没有进过学堂门,扁担大的“一”字都不认得的父亲,如何能够记得那么多故事歌,而且其中不乏歌中经典。像《山伯访友》、《龙马奇案》等大部头的故事歌,那可是需要几天几夜才能唱完的歌,父亲竟然能够做到只字不差地唱完全篇。

  由于我是家中的老幺,父亲便特别地心疼我。但是,父亲的疼爱,又从来不肯表露在语言上,有时还表现在轻轻的“暴力”上。每当父亲想称赞我时,总喜欢屈起食指和中指,往我的脑壳上一敲:“这小子,咋学得这么像啊!”然后便呵呵呵地笑。父亲总是把力度拿捏得那么准,那一弹不痛不痒的,却融汇了许多爱意。

  1994年,父亲因给稻谷打农药中毒,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弥留之际,父亲含着眼泪,跟我二哥和四哥说:“爸这一生无能,没有让你们兄弟几个读到多少书,尤其是老幺,学习成绩那么好,却因为爸的无能,只让他读了不到四年的书,爸心里有愧啊!”

  父亲去世后,我满含热泪为父亲刻了一块大理石碑,上面用一首诗概括了父亲的一生:

  惶恐年代说惶恐,

  清贫岁月叹清贫;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耿直照汗青。

  忠厚朴实传家宝,

  勤俭持家惜秒阴,

  莫道言轻本力微,

  响鼓轻敲启后承。

  1996年,母亲因病追随父亲而去。

  母亲一共生育了我们姐弟六人。为了养育我们几个,母亲和父亲没日没夜地勤扒苦做,他们常常利用歇伙的工夫寻猪草、揽树叶和肥土皮子,中午和晚上放工时,母亲背着一背篓猪草,父亲背着一背篓树叶和肥土皮子,唱着山歌回家,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休息。

  在那困苦的岁月里,母亲还练就了一个特别的本事,那就是能边走路边纳鞋底子,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1981年,四哥应征入伍。母亲因为挂念四哥,想儿子想得精神出了问题。1996年8月,母亲独自一人,跑到陕南凤凰镇的大姐家玩了一个多月,后来又从大姐家偷跑回家。行至湖北口回族乡大新川村时,不慎扭伤右脚,歪倒在路边。幸被当地一位热心的大叔发现,他唤来儿女将母亲接到家中,又辗转将电话打到我所工作的乡镇,告知了我母亲不慎摔伤的情况。

  闻讯后,我连忙跟单位请假,到大新川村接母亲。当时没车,我背着母亲往回走,经过在关防供销社工作过的小黄家门口时,被小黄好说歹说地挽留下来,第二天早上,小黄又让他二哥用三轮车,把我们娘儿俩送到湖北口集镇,再从湖北口集镇乘车回到店子镇。从那里回来后,我问母亲身上还有啥问题没有,母亲说除了脚痛,别的都不碍事。我把母亲托付给大哥后,就又上班了。

  却没想到,我这一走竟成了永别,母亲在回家后的第12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母亲去世那天,我正往家中赶,因为不放心她的身体,特意回家看看她。我刚走到半道,就碰到了家里来找我的人,他们告诉我,母亲已经过世。

  母亲去世后,我也给母亲刻了一块同样的大理石碑,上面用一首民歌,讴歌了我的母亲:

  苦口作歌忆慈母,

  为儿为女受折磨;

  数十余年空劳力,

  何处去寻安乐窝。

  平生不图吃和穿,

  但愿儿孙个赛个,

  后人能解歌中意,

  不枉先辈念弥陀。

  这首歌的第四句,是对母亲晚年生活的高度概括。当年,我还在部队没有回来,父亲就给三哥、四哥分了家,父亲由四哥赡养,母亲由三哥赡养。新盖的那三间瓦房,分给三哥、四哥各一半。

  我从部队退伍回来的那天晚上,父母高兴地对我说:“我们分家了,我在你四哥一起过,你娘跟你三哥一起过。”我含着泪问父亲:“爸,(我们一直把父亲叫作‘爸’,而不是叫作‘爸爸’或‘爹爹’)你这么分家,他们(指三哥和四哥)难道没有意见?”父亲信心满满地说:“还好啊,分得很公平哩,房子、家俱、土地、柴扒都是一人一半儿嘛,能有啥意见?”我一听,当时就火了,气愤地对父亲说:“爸,你这能叫公平吗?你还有一个儿子呢?你难道把他给忘记了?”父亲听到我这么说,当即意识到分家的错误,恹恹地不吭声了。

  过了几天,父亲到仙河把我一个远房舅舅接来,想再重新分一次家。舅舅在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明白地表达了我意思:“把父母留给我,让我和父母住在旧草屋里。”两个哥哥表示对此没有意见,一切请舅舅主持。可是,母亲却不同意了,她说她要跟“旺娃子”(我大哥)在一起过。我当时很耐心地跟娘说:“大哥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跟他过,能有什么好啊?”母亲却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把舅舅气得愤然离去,走的时候,舅舅哭着对我说:“五娃儿,舅舅没能力,辜负了你的期望,今后,你娘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舅舅若说半句闲言,外甥可脱下鞋子打舅舅的脸。”说完大哭而去。

  此后,二哥在看到大哥家里穷得不得过时,也把母亲接到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可是,精神出了问题的母亲还是跑了。她就这样东跑西跑的,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安乐窝。

  在父母离开我们的二十多年里,每到清明节,我便跪倒在父母的坟前,哭诉着我的不孝。但是,哭又有啥用呢?毕竟父母已经去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让我想起一句古训:“在生不把父母孝,死后枉自哭断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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