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开了散文(2)

2020-01-11散文

  太阳照在白白的雪地上,晃的我们挣不开眼睛,我们眼花缭乱的往回走。小妹说:“我一梦见爸,就是爸看着我笑,我在拎水。”小弟说:“妈说水是财,那是爸给你送钱去了。我一梦见爸,就是和爸在河里抢鱼。”小妹咯咯乐着说:“怪不得你顺当,河水不也是财吗?鱼就是多多的财。”大姐也笑,弟媳咯咯的笑出了声:“我老姐真会说。”大姐说:“小时候爸就是这样说的。”我说:“也不知道爸那儿下没下雪,是不是也在张罗过年,杀年猪、做豆包,是不是也吃猪肉、粉条、冻豆腐,是不是也贴春联、窗花、红福字、竖起高高的灯笼杆。”小弟在最前面回过头来说:“爸最听他老姑娘的话了,能!”我望望弟说:“以后再来这庄园,一定打扮立立整整的,祖宗和爸在这儿看着呢,乡里乡亲看着呢。再说,咱爸活着时可是干净利落的人,不能一代不如一代吧!”弟媳说:“可不是?”小弟嘻嘻的笑:“谁不认识谁?都跟前住着,扒了皮,认得瓤儿。”小妹说:“老母猪去赶集,家里外头一身皮,没出息样!”大姐拉了小妹胳膊一下,说:“不行这样说话的,和谁也别这样说话。”小妹吐了下舌尖,偷偷看了弟媳一眼,说:“根本就是吗!”我说:“是也不能这样说,好话不好说。”小弟说:“她还能长记性?”小妹说:“我是你姐,说你不服啊?别人我还懒得说昵!”小弟说:“得、得、得,服、服、服,别喊了,再喊把爸喊出来了。”小妹憋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我要有那能水就出名了,名人!”姐对弟媳说:“他倆从小就对着干,都不让份。”弟媳笑笑说:“我和我哥也这样,哪那么多弯转心眼子,都一个妈的,爱说啥说啥,没事的。”

  一推开里屋门,我和小妹就乐的说不出话了。就听妈问道:“给你爸上坟来了?”姐答道:“嗯哪。”我和小妹就是忍不住笑,小妹笑的捂着肚子。

  妈脸朝门口坐在炕中间的一个葱心绿的金丝绒小被上。妈有一条腿风湿严重,走路得扶着墙,或拄着弟给做的拐杖,有两年了,不能像年轻人和孩子那样,还能单腿跳来跳去。妈的头上扎了两根辫子,辫子贴在耳旁,搭在肩膀下,是我给小侄女买的长长的带大波浪的假发,上面有两个粉色的塑料的蝴蝶结。妈抹了红嘴唇,画了眉毛,两腿平放着,没有穿袜子,十个脚趾盖儿是红红的。

  弟和弟媳听到笑声进屋来,全笑。妈说:“小丫头不让我穿袜子,说这样好看。”弟媳说:“快给你奶穿上,等把你奶折腾病的!这孩子不听话,成天磨她奶讲故事。”弟说:“我大姑娘可会给她奶打扮了,说长大了,把她奶领中央电视台去,上春节晚会,不许她奶死,说等她很老很老了,和她一起死。”妈便笑,眼角挂着泪,伸出两手让我们看。妈的手指都不是很直,骨节也特别大。大姐拿起妈的手,眼泪就到掉到了上面。小侄女愣模愣样的用小手去擦,:“大姑,你怎么哭了?”姐一把把小侄女揽在怀里:“大姑没哭,大姑笑还笑不过来呢。”我和小妹也背过身,偷偷把泪擦去。我问侄女:“你给奶奶抹手指盖儿,二拇指怎么不抹呀?”小侄女歪着头,把右手大拇指和二拇指扣成个圆,帖在右耳前,做成“ok”状说:“让我想想。奶奶说,留着看家用,说小时候常给你们用花叶包手指盖儿。等花开了,奶奶的腿就好了,我也让奶给我包,我也给奶奶包,这指夹油说有毒,味也不好闻。奶奶常常给我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如果爷爷活着就更好了。奶奶说,爷爷比她记性好,比她会讲故事。”妹咯咯笑着说:“你把你奶领到大街上,别人一定以为是深山老妖出洞了。”姐说:“瞅瞅,你当姑姑的教孩子啥话,妖、妖、妖的。”妹说:“根本就是吗!”姐说:“啥根本就是?我去沈阳看眼睛,城里老太太扭大秧歌,都穿红挂绿的,农村也不稀奇了,我们屯里也有扭大秧歌的,都打扮的可带劲了。”小妹拿来一个鸭蛋形的小镜子,说:“妈,你自个儿看看。”妈拿过镜子一照说:“真快成《西游记》里的妖精了。”

  弟把手机递给小侄女,说:“快过年了,你又长一岁啦!给姑姑和奶奶来合张影,好好摆摆样式,那天你不是说像电视里的千手观音那样吗?”小侄女便一个个拉我们,让我们抹红手指盖儿。让妈坐着别动,把双手放在双膝盖上,大姐坐炕里,膝盖直起,双手抱膝,十指相扣,我和妹在妈身后一边一个,就像小时侯坐着吃饭不得劲儿那样,两膝跪着,双手搂着妈的胳膊,十指相扣。小侄女站在妈的身后,双手搂着妈,十指扣在妈的颏下。说:“关健是要让人们看到红指头。”我们都笑。

  咔、咔、咔,小弟用手指点着手机屏。小妹说:“活着真幸福。”咯咯乐着。小弟说:“那还用你说?”小妹白了小弟一眼:“根本就是吗!”小弟说:“对、对、对,根本就是。”小妹索性搂住妈,和妈脸蛋挨着脸蛋,看着小弟:“就是、就是、就是。”小弟笑嘻嘻的说:“看把你美的,那也是我妈。”

  此时,万丈阳光,暖暖的,以不可阻挡之势,从宽大的玻璃窗射进屋里,屋里的人脸上都红扑扑的挂着满足的微笑。弟媳进屋喊了一句:“开饭啦!”

上一篇:关于那天相遇的画面的散文下一篇:致秀军散文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