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年散文

2020-04-23散文

  初一大拜年

  热切期盼了多日的年终于来了。吃过饺子汤,呼朋唤友出了门,不用大人安顿,我们自发组织到一起,挨家挨户给本家拜年去。那时候的农村,一个生产队其实就是有近有远的几个大家族,也基本就按姓氏住在一起。我们这一姓住在村子的最西头,人称“大西街”,小的时候,常为辈份问题纠结:虽然我年龄小,在一起玩的伙伴有叫我姑姑的,还有叫姑奶奶的。东家进西家出的时候,又不好直呼伙伴的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的大名,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异常尴尬。也不止一次问爹妈,这是怎么了?记得父亲伸出胳膊给我比划:一个家犹如一个树杈,树干逐渐分出枝丫,有的长得快有的长得慢,长得快的再分出枝丫,这就是辈份。像我家,因为家穷子女稀少,慢慢地就和别家拉开了辈份。辈大,说明咱家穷,一辈一辈成家迟,得子女晚。就像我的爹娘,三十二上才开始生养,我也只能在伙伴中当长辈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去本家拜年的热情,其实,去的也不一定就是同姓的家下,经常是一群小孩子一哄而起就去了某一家。那时候的年货是瓜子、南瓜或北瓜子、软枣、柿子皮,少有花生或糖果。瓜子基本上是自家种自家炒的,一会下来,嘴和手都是黑的。一上午转下来,口袋里杂七杂八也不知装了些啥?所以,那时候的新衣一定要缝上大大的口袋,功能性的,不像今天纯属装饰性的。

  而此时,爹妈需要借好初二走亲戚的自行车。这事儿,邻里间心里都有数,因为谁家有车谁家哪天去哪,一个队一起住的几乎就了解个七七八八,所以不用专人统筹,也能自觉地安排个差不多,只是需要最后确定一下。

  记事起,我家的初一中午是白米饭,妈妈要炒十来个菜,这是一年最丰盛最奢侈的一顿饭,这顿饭,我要盼上整整一年。也幸亏,拜了一上午的年,不然,除夕夜的饺子还会在肚里运转,可是,过了腊月二十三,闻着年味的嘴就没闲,盼了一整年的大餐再也无法狼吞虎咽,所以,这顿饭不由得斯文起来,到最后,仍然还是盘光肚圆。

  初二拜娘舅

  初二,走的是父亲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姥爷家。舅姥爷家是长治屈家庄的,在八一广场西约三公里处。长治走亲戚,那是很有面儿的一件事。不仅可以上桌吃顿大餐,还可以领铮铮作响的五角压岁钱,所以,走舅老爷家成了我们争抢着要去的大事儿。争抢到最后,结果一样:父母亲一年了总得拜见拜见长辈,再根据借到的自行车数量看看哪个大的去,我们小的不用争抢,父母也会带着我们。

  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要冷许多。出门前,父亲总要反复说:“路上冷,冻了不要哭”,我和弟弟一再坚强的表示一定不怕冷一定不哭。穿好新衣,外头套上妈妈缝制的、至少也穿了俩人的棉大衣,带上口罩围上围脖,捂了个严严实实,再带上妈妈蒸的馒头,终于欢欢喜喜上路了。听着父母呼哧呼哧使劲蹬车,看着路旁光着枝丫的枯树荒草,心中那份期盼和欣喜渐渐雾化成发际和眉毛上的白霜,冷!我和弟弟再也忍不住了,吸溜着鼻涕,央求父亲让我们下车跺跺脚。父亲指挥着哥哥或姐姐拣点树枝或田里的秸秆,用火柴点着,让我们取取暖。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和城市的逐渐临近,我忘却了寒冷,仔细搜寻着可以在小伙伴面前讲述的骄傲:宽敞的马路、肃穆的广场、敬仰的毛主席像、古塔、庙宇、教堂…….父亲嘴里的故事很多,我看到的他基本都能讲点子丑寅卯。

  舅姥爷有两个儿子,成家之后背靠背住着两个小院。我们去的这个方向,要先到他小儿子家。我称作婶婶的,每年一见到爹妈就开始唠叨老人的不是和坏话,父母也只能是哼哼哈哈,再附上一些劝慰的话。从他家走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就到了舅姥爷的大儿子家,与前院的冷清相比,大妈家要热闹许多:舅姥爷的六个儿女,十几个个外甥,都在这天拜年。舅姥爷一直随孝顺讷言的大爹大妈生活,这一天就都聚在了他家。每年的初二,大爹大妈要做上至少三桌的饭菜把亲戚招待。等饭的时间,男人们陪舅姥爷聊天,女人帮大妈做饭,我们小孩子三五一群玩炸了天……

  在我印象中,舅姥爷家的生活属于城市生活,所有的饭菜都带有城市的大气和档次,是完全不同于我们农村的。听到各自父母的喊声,我们立马坐到饭桌边,先是忍着口水先仔细看上一遍,才要挑自己爱吃的学着城市的孩子假装着斯文慢条斯理的夹起送到嘴边……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因为大人们有很多话要讲。吃完饭,搬张椅子,让舅姥爷坐在中间,按着辈份开始给舅姥爷磕头拜年,舅姥爷笑眯眯地接受跪拜,却不发钱,待拜完了,大妈会拿出一塌的新钱,挨个发给我们,红红的五毛啊,我压抑着心跳,要知道,在别家,挣得都是一毛两毛!嘻嘻哈哈,小心揣好,一一道别,快快回家,向小伙伴讲讲我一天的收获。

  初三回娘家

  我们村里的规矩是正月初三回娘家。对于出嫁的闺女来说,这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也是每家最隆重的日子,回娘家的礼物要比走别的亲戚的东西要贵重许多,除了馒头这些常规的礼物之外,往往还要给老丈人带两条烟两瓶酒。对于招待姑爷的丈母娘来说,也要备下最好的饭菜来等闺女女婿和外甥到家。

  在哥哥没结婚前,我是搞不清楚回娘家的概念的,因为妈妈初三总是在家招待我的姑姑和表哥一家。等哥哥结婚了,我才对照着想到这天妈妈该去姥姥家,可是妈妈总为夫家忙乎忽略了自己的妈。到大姐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初三那天把爹妈激动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一大早,已经患病的母亲早早就把我们哄起床来,吩咐我和小姐收拾家地,让父亲和二姐再次清点中午的菜肴,吩咐哥嫂早点在娘家吃过饭马上回来,安顿小弟不敢再过份调皮,然后坐到窗前,巴巴地望着门口,等着大姐和大姐夫的到来。

  二姐婚后第二年的腊月,大雪纷纷扬扬下个没了没完。年前,二姐和二姐夫带着孩子回姐夫家过年时,父亲再三安顿,走亲戚看天气,不要把孩儿给弄病了,至于初三,完全可以不来娘家的。可是,到了初三那天,从早上父亲就开始不停地踱来踱去,眼睛始终盯着大门口,大概在十一点多,他终于忍不住,跑到大路上,朝着二姐来的方向,就那么在雪地上顶着寒风呆呆地看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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