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春天里散文

2020-04-23散文

  一

  终止学业并非情愿,可面对不争的事实,我哑口无言。一纸宣判书中寥寥的几个阿拉伯数字,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我沉积多年的梦。其实,我也并没有多宏伟的目标,只觉得能够坐在课堂上前面就有路,不管荆棘与坦荡,总是有希望的。

  可希望在某一日却化为了乌有。十几年后的那一天,我并没有认真地看那纸宣判,就像不愿回顾走过来的日子。我把成绩单揉碎了扔进垃圾桶,就这样与青春告别了,简单的有点仓促。

  辍学之后,人生目标发生了彻底改变。当游离与漂泊的心由海市蜃楼般的理想一下跌入到现实中时,我变得迷茫而胆怯。接下来的生活不再与“理想”有关,而是觉得该安心踏实做点事了,该有一个自給自足的生活了。于是,第二天我就随父母去田里劳动,试图学着适应,学着融入。一颗落魄的心,经过几日春光的洗礼之后又变得生机勃勃了。

  炎炎烈日,我们挥汗如雨,一颗颗狗尾草像长了钢筋铁骨,挪不动拉不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看到禾苗被他欺负的弯腰弓背的,心里一阵阵的不是滋味。想到颗粒归仓的时候,它也强势不到哪里去,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太阳一点点下山了,我也终于挪到地头一屁股坐下。绿油油的田野、一拨拨的麦浪,给人一种很美好的向往,似乎希望无处不在。而实际,那只是个错觉,我觉得这和我的人生没有多大关系。

  年复一年,总不会因为一斗米而把青春的力气撒播在这广袤的土地上,最后连汗水的痕迹都寻不到。我的心居然还是游离的,我无奈地看看天,那么高远。

  一分力与自然界争夺,那么渺小卑微。最后我改变了主意,为了能养活自己,我决定去城里打工。

  进城,意味着改变。改变依附于父母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少不更事。对于这些,我是做了心里准备的。可以吃苦,可以委屈,可以隐忍。不可以怎样?我无法表达清楚。只是知道,凡事做我该做的,毕竟我于县城,算是寄人篱下。我的小镇和我,都在最低处。

  在春日的某一天,我买好了三块钱的火车票就出发了。小城与小镇隔得并不远,只有四十分钟的距离。而这四十分钟,就是我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二

  我只身一人,什么麻烦的东西都没有带。等妈想起这想起那的抱来一堆用品时,我已登上了绿皮火车。母亲不主张我远行,同时又不希望我窝在她的羽翼下,所以对于我的离开,妈妈的怅然和无奈可想而知。

  小城,称不上繁华,但很繁荣。我穿着一双半旧球鞋,轻快地走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好奇与欢喜让我象个快乐的小鸟,学业的重压和无望,此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站在城市的街头,我默默地对自己说,我与你成不了至亲,至少可以是朋友。这是我与小城最初的约定。

  工作并不难找。循着广告我找到了一家日杂批发店。老板娘三十出头,伶牙俐齿,几番问答下来,连她的眉清目秀也觉得不厚道了。记得她和我说最具内伤的话是:“我是不准备雇佣乡下丫头的,看你挺稳当,那就试试吧。”然后说了一堆不许的话,无非是上不了墙面的规章制度。男老板没插嘴,一直忙着手里的活。临走,他才轻声的说一句:“如果住的地方远可以坐公交车上班。”隔着厚重的木门,我听得真切。

  就这样我留下来了,我仍然感激,是她们,给了我一个立足的位置。

  小城于我并不算陌生。这是我高中三年往返的辗转地,因此对这里的市容市貌也算熟悉。标志性的几座商业大楼人来人往,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而这些,我是无心观赏的,对于身无分文的人,那些东西只是个摆设。目前最要紧的,是安顿好自己。

  几番周折,与一个朋友的妹妹合住了一套平房。小姑娘叫雯雯,小我两岁。说起来我还是借了人家的光,她是给在外地上班的表姐看房子,家具日用品都是那个好心的姐姐留下的。

  雯雯是个学徒工,剪发行业。修剪的路上艰难而漫长,真是碰巧,同在囧途的我们不期而遇,成了暂时的一家人。都想在修行的路上功成名就,年轻人爱做梦的习惯真是改不掉,时不时地就会卷土重来,一粒种子都能想象成一棵参天大树。于是怀揣着梦想和憧憬,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一天上班有点手忙脚乱。商店临街,阳光一大早就溜进来,和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顾客打着照面,我就在这大好春光里忙碌着。很多东西叫不上名字又不知道价钱而且很多都是以面壁的姿势存在,这足够难为了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店员。

  老板娘稳如泰山坐在办公桌里,吱吱嘴收收钱。偶尔会面无表情地看我几眼,特别是在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那几眼,充满了冷漠和嘲讽。不是不懂“不耻下问”,很多时候它更能体现一个人无知与无为。而我只想用时间洗刷掉这样的难堪。人家没有耐性去教你什么,但我们要有耐性去接受,然后去改变。久了,才知道成长是需要历练的。

  三

  后来所有的业务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摸索的。比如,每卖完一样东西我就记住了一样,哪个品种少了我就记在计划本子上。闲的时候我就收拾货物、擦灰摆放什么的,边整理边认识。最初的几天,每天晚上我都在本子上写一遍接触过的商品及价钱,很快,我就融入了售货的行列。

  老板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教我们,任由我们各自发挥,时间久了再笨嘴笨舌的人也都有了一套应对顾客的本事。老板这人寡言少语可是很能干,每天早晨都比我们早到,摆放样品是要把屋里的东西搬出去,很大一部分是花盆之类的瓷器,不但繁多还很沉重,不知里里外外要走多少趟。当他汗流浃背的清理完店内的空间,我们才急匆匆赶到。他的勤劳和踏实,大家完全看在眼里,尽管寡言少语,一样被我们尊重。每次碰见棘手的问题他都会主动帮助,错了,点到为止,并不当众指责。这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

  当老板娘挎着玲珑的手提包上班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老板已经把热乎乎的早餐放在了她的餐桌上,吃或不吃就是另一回事了。无论对谁,老板娘的姿态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知道老板体会到了没有,而老板是不在意这些的,每一天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恭恭敬敬地顺从,而我们对她是敬而远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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