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变迁经典散文

2020-04-24散文

  我的家乡在河南中原西部的丘陵地区。

  丘陵地区不是岭就是沟,我家乡的村子就在一条长长的大沟里,这条大沟蜿蜿蜒蜒,曲曲折折,宛如一条长长的大蛇,绵延数十里,通到古双洎河道里。这大沟形成村子的地方,就好比大蛇刚刚吞吃了一头象或一头牛,使大蛇身上鼓起了不规则的大包,这大包很开阔。因而我们的祖先在若干年前,肩挑着儿女逃荒来到这地方的时侯,他们停住脚步,放下担子,仔细的打量这地方,打量好了,他们卸下了儿女,女人们开始埋锅造饭,男人们抡开了镢头,在沟里的崖壁上掘开了窑洞,有了窑洞就有了家园。有家园后,他们开荒种地,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年代愈久,人口愈多,祖先们就再挖洞,洞多人多,逐步形成了这大沟里的村落。

  我记忆中的家乡沟中村子是很清幽,很雅静,有沟有水,有林有竹,花草飘香,鸟飞雀唱,很温馨、很诗意的世外桃源……

  在这很开阔的沟中村里,四、五十户村民的家分佈在沟中的角角落落里,窝窝坎坎里,有的三、五户在一起,有的一、两户在一起,村民居住的地方都起有名字,如:张家迈,李家窝,侯家台,杨家咀……

  在沟的村落中穿行,走曲曲弯弯,绿荫浓郁的沟中小径,会让你疑似前边已无路,可转了个弯,过了一堵崖,就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们这沟中村住的并不全是窑洞,家家还都有一所到两所草房,这草房是黄土打成五十公分的土墙,土墙形成一个长十米、宽五米的长方立体型,长方立体形上面放上木梁,木梁上再搭上木檩,木檩再钉上椽,椽子上铺上竹箔,竹箔摊上黄泥,黄泥再沾上厚厚的小麦秸杆,这样一所新草房就建成了。这种草房有很多缺点,如经过三、五年,小麦秸杆沤烂了,漏雨了,就要修房,修草房在村子里也是个大工程,一、两个劳动力是干不了的。这草房还有致命弱点,是怕火,如果是在干燥的冬天草房失了火,那是没有救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房子烧成灰烬。

  在六0年以前,记得我们那个村子没有一所砖瓦房,听老人们说,是看地先生看了我们村子的地气不驮瓦,因此祖祖辈辈都没盖过砖瓦房。

  大概是在六五年,在陕西煤矿当工人的陈家兄弟,在村子里盖起了第一所砖瓦房,也就从那一年开始,村子里谁家盖房都盖砖瓦房,祖先们传下来“不驮瓦”的传言才被打破。不打破也不行,你家没住砖瓦房,外边的姑娘就不往村子里嫁,乡村里,哪家娶不上媳妇是最大耻辱,娶上媳妇传宗接代,是村子里各家的头等大事,农民家的许多行为可以说是为娶上媳妇而转的。媳妇是村里各家的宝贝,因为是付出了全家全部努力和代价才换来的,付出的多才知道珍惜与宝贵,打媳妇和虐待媳妇,在村子里是不存在的。

  村里人把媳妇看的重要表现在,外人若打了媳妇,骂了媳妇,一个家族都会上前为媳妇们帮忙的。如果是自家女儿受外姓人欺负,挨了打、挨了骂,一个家族不会上前帮忙的,只会有女儿的父母为女儿拼命。一个家族为什么会对家族女儿不重视?而重视娶进门的媳妇呢?村人认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生成是人家人,而媳妇才是进了门的自家人。

  我们那小村子,娇惯老婆,伺侯老婆,怕老婆,是村子里男人的传统美德。

  家乡的沟里有条常年缓缓流淌着的一条小溪,这小溪是村里人洗衣服的地方,是夏天村里男、女人冲凉抹澡的地方。村子里的吃水井在小溪岸边的高台上,井口垒有石头井台,防止下雨的雨水流进井里,井没多深,水面离井口只有一挑水的扁担深,打水不用辘辘,只用扁担勾住水桶,扁担来回摆动两下水桶,趁势水桶往井水里一按,一桶井水就满了,拔起扁担,一桶水就拔上来了,村里人都是男人担水,用扁担拔水是个技术,男孩子十来岁就学会来井上拔水了。

  村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建筑,是一座建在沟东边,面积有三十亩地的土寨,土寨利用沟的特点而建,周围是峭壁,只有大寨门一条路通沟外边,土寨有一圈高地面一丈,宽有两米的土寨墙。寨子里只有一所瓦房,其余都是空地,听老人们说,在解放前的兵荒马乱年月,过土匪,过军队,村子里的人全都要躲进寨子里,一家家在寨子空地上搭个小寮棚,吃住就在小寮棚里,遇到情况紧急,唯一的大寨门要用土囤实,切断同外界的通路,男人要拿刀、拿枪上寨墙护寨。

  我家乡村子的土寨叫彭家寨,是几百年前彭姓人领导修建成的,因而叫彭家寨。我老家寨子下面二、三里范围内,这样的寨子有杨家寨,梁家寨,侯家寨,贾家寨。

  居深沟住窑洞虽有冬暖夏凉之优点,但也有不方便之处,就如从沟里往上搬运粪土,没有化肥的年代,种庄稼要全凭农家肥,人们住在沟里,产生的农家肥全部就在沟里,从沟里往上运农家肥,要用独轮车,独轮车上放一粪筐,装有二、三百斤,这独轮车要上几道大坡才会运到田地里,独轮车要有两个妇女绑上绳子拉车,一天一辆独轮车会运三十筐粪,折合五吨重都不到,可见住这沟里,劳动生产效率是多么的低下!

  沟里的小溪后来由于水位下降,小溪在八0年时侯断了流,村人们洗衣抹澡再也没那么方便了,这就产生人们想搬出这沟中之村的想法。

  从我十来岁起,就听村人们把村子从大沟搬往平地的议论,可议论终归是议论,在人民公社年代,人们由饥饿慢慢到了温饱就已经不错了,可要从大沟搬到平地,住窑洞变为住瓦房,这毕竟是一场奢望,一所小瓦房要一千多元钱,那时一个劳动力干一天工值五毛钱,要攒到一千五百元?这一千五百元是个天文数字呀!

  从大沟搬平地的奢望,村人们到八0年才慢慢开始进行,经过十年努力,到九0年,全村四、五十户人家都从大沟搬到了平地,四、五十户人家分成了两个小村庄,人们在沟里住过的台台、窝窝,有的成了小竹林,小树林,或开恳成了庄稼地,从九0年起,沟中的村子成了回忆,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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